那天不是季常的忌日,也不是生日,更不是什么跟逝者有关的节日,所以来看季常的只有他们两人。事实上,幼常、季常的妻儿还有父母应该都不知这一天是什么日,因此他的确没有想到刘玄德竟然记得。
会遗传,诸葛孔明只是笑笑,不说什么。公嗣是个懂事的孩,虽然孔明知自己这边一有什么风草动刘公嗣肯定第一时间知会他爸,但他从没问过孔明打算什么时候从公寓搬回家,也很少跟他讲刘玄德如何如何,只是定期会把刘玄德每一季度的检报告给他一份。但这也没差,刘玄德并没因为卸任就完全淡员工们的生活,诸葛孔明总能在偶然经过某间办公室的时候偶然听见他的名字。或是某某员工生日的时候前董事长给他发了个红包,或是某某员工家里有亲属生病前董事长自掏腰包垫付了医药费,一切似乎都和刘玄德在任时没什么区别,只是“董事长”前加了个“前”字。
孔明不知刘玄德有没有看见自己。或许看见了,或许没有,他都只是在墓前静默了片刻便离开了。孔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清是什么觉。仿佛用玻璃杯盛着一杯开,一开始有些,但隐隐的疼痛褪去之后却是一阵炙的顺着血迅速传遍全,让人忍不住一阵战栗,仿佛打开了什么闭依旧的脉络。
他想起了二十
他没问过刘玄德对季常的死有什么想法,倒不是因为这是什么不能碰的心伤,只是那时候同时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都没有谈论这个的时间,等有了时间,孔明却不知该如何开了。两年中他只字面意义上“见过”刘玄德一次,便是在季常的墓前。那天诸葛孔明推掉了公司里所有的事,一个人徒步来到墓园,却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他气好多了,眉间也不再有那么沉重的心事,倒比还在公司时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那一天是季常加季汉的日。
把周公瑾送回酒店后诸葛孔明发现有一辆白的老爷车停在自己公寓楼直到半夜。他是不可能看错的,那绝对就是刘玄德的“的卢”——“的卢”是车的名字,诸葛孔明既不知为什么要给车起名字,也不知为什么要给车起一匹的名字。不过据说这是男人的浪漫,曹孟德也有一辆名叫“绝影”的老爷车,关云长有一辆名叫“赤兔”的超跑(也是不远透姓名的曹孟某送的),赵龙有一辆名字叫“夜照银狮”的摩托车,而司仲达那辆被改装的啥也看不来的黑车叫“乌孙”。这倒是很适合他,在诸葛孔明心目中没有人比司仲达更适合“乌孙”这个名字的人了。
诸葛孔明以前也不怎么喜开车,反正有人愿意给他当司机,他的驾照也都用来给刘玄德扣分,季常事之后更是再也不开了。别有用心人因此议论他是怕季常“冤魂报复”,孔明听见了只当是笑话。这样说的人本不了解季常,他若真有魂魄飘于世,是断不会索命报复之类的肮脏事的。诸葛孔明了解那个会笑着叫他“老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在宽他、在他奏响的乐曲中陷永眠的年轻人——其实季常去世那年已经三十七岁,儿都小学四年级了,早就不是个年轻人。但他记忆中的季常永远是那个会为自己的白眉显老而忧愁的少年。
其实孔明心里最天真、最隐秘的一分倒暗暗希望季常真有“冤魂”。那样也就不用他每天晚上睡前都忍不住想起季常,只是希望能在梦里见他一面。
当他看到楼那辆影影绰绰轮廓不分明的白车也是这样的觉。
刘玄德那辆老爷车年颇久了,还是他在遇见诸葛孔明很久以前低价买的。虽然是名车,但因为前一任车主开这车时车祸死了,买主都嫌晦气。刘玄德之前是不知这一桩公案的,他跟这辆车一见如故,价格又很低,没多想就买了。知以后孔明估计他心里也觉得别扭过,不过别扭一会也就罢了,他是真喜这车,虽然缺钱但也肯定不会把这“晦气”低价转卖,开着就开着了,这么多年倒是十分顺利,什么事也没过。
心了二十年三个支架还没够。孔明思索片刻后关上了屋里所有的灯,然后回到窗边继续看着那辆车。过了大概两分钟,“的卢”车灯一闪,随后慢慢驶离了季汉的员工公寓,朝着他和刘玄德的“家”的方向驶去。
他把刘玄德轰回去了,那他该不该跟着他一起回去呢?
那时诸葛孔明看见这车就气不打一来,想楼把刘玄德轰回家。肯定是为了李正方的事放心不他,都这样了还跟着他瞎心。他都换好衣服打算去了,但把门打开却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