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诗仍然淡淡地反问:“便是打草惊蛇,又能如何?”
“可话虽如此说。官还有一件事想不通,倘若他家人全然不知,从殓、停灵到葬,历时日久,这个胡芝又不是神仙,竟能够闭气不死至少十数日,不被旁人发现。这件事,全没有理由可以解释。”卫宁缓缓转过锐利的目光,“因此,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胡芝确实早已死了,有人锯开棺材,盗了他的尸首。就是要在事发之时,严丝合地栽赃到一个死人的上。”
阮诗缓缓抬,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慢慢将卷轴搁到了小几上:“司隶府,不是不能去兵调查。澹,怎么突然避起嫌来了?”
“有没有断,却也不一定。棺盖上的钉,断极其平整,不是慢慢锯开的,而是被削铁如泥的刀剑直接劈断的。这么锋利的刀剑,可不是寻常的钢所制,要以正确的比例混稀有的刚玉和金刚砂,才能锻。而据官所知,只有官家才能开这种矿,专供兵冶炼司使用,一年不过锻造几十把,专门给几支特别的兵。即使民间巧匠想要模仿打造,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着,卫宁从后桌案上的托盘里,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卷微微发黄的卷轴,双手呈上,“这个局虽然缜密,偏偏不小心留了一个破绽。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个胡芝生前嗜好书画,因此棺材里面,满是陪葬的书画卷轴。而盗贼开棺时,手上满是汗和泥土,握剑的时候,剑柄便也涂满了泥土。他俯到棺材里捞尸的时候,剑柄压在了一个卷轴上,便留了这个不显的泥印。究竟兵将这种纹饰的刀剑,给了哪支队伍,官并不清楚。不过,大司只要让兵辨认一这个图案,真相便能落石。”
“事涉军机,官已不便再查去了。如今,来忠已经横死街,东山堂那几个伙计也显然一无所知,这便是唯一的线索了。”卫宁说。
阮诗没有说话,沉思了一会,问:“胡芝的家人,最后如何置了?”
卫宁立即答:“还押在司隶府,大司可要亲自审问?”
“大司不可轻忽。不是每个人都会深思熟虑,谋定后动。即使是名将,因为一时狂妄,仗血气之勇,亡命之搏,也并非少数。”卫宁见阮诗仍然不以为意,不禁眉微皱,语气渐渐了三分急切,“据我看,官宦当中通此人者,不在少数。除此之外,那人又往京城当中打了不少钉,就连大司府的仆从中,应当也有不少诸如来忠这样的应。今后行止,不得不
阮诗淡淡颔首:“虽然如此,这线索却也断了。”
“这种谋逆大罪,想要成事,须要避着家人,更何况是仆。这个局历时日久,但凡有人走漏一句半句风声,那便前功尽弃了。”阮诗冷笑。
府,问他们虚报丧之罪。可严刑拷问之,上至妻女,至寻常婢,竟无一人知晓空棺之事。官亲自提审,觉得并非作伪。恐怕在他家人这里,确实得不到什么线索了。”
卫宁望着阮诗,肃然说:“我怕猜的不对,又怕猜对。更怕的是,我这一番调查,已然打草惊蛇。”
阮诗望了卫宁一,摇了摇:“不必。你照以前的办法理吧。”
卫宁微微一顿,闭了闭睛,仍毫不犹疑地回答:“是,官明白。虽然查明与他们无关,但也已经知太多,如果放去,难免有所怨言,胡言乱语。”
阮诗从卫宁手里接过那支卷轴,黄旧的纸画轴上,果然印着一个隐约的土黄印,泥印虽然浅淡,却已足够辨认纹样的形貌。阮诗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窗外的雪花一刻不停地簌簌地落来,室却陷了汹涌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