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后,阮诗的风评忽然间好了许多。旧年的故事,到底是模棱两可的谕旨里捕风捉影的猜度,他们的诗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也只有夏初这个东dao主清楚。而知晓全bu底细的长平侯不仅毫不嫌弃,还回绝了无数名门闺秀,独shen至今,只为了等待同样独shen至今的阮小jie。――或许当日之事,本来就没有那么严重。可能也只是一桩张生与崔莺莺的故事,无故惹得先帝不悦,才平白zuo成了大案闹动京城。少年人qing投意合,一时忘qing,却肯jian贞数十年,矢志不渝,到底修成了正缘,补上了明媒正娶的大礼。有这一句圆满无阙的补笔,便从人人嗤之以鼻的qing案丑闻,变成了人人钦羡的风liu佳话。
当年年底,阮诗便被调chu了会计司,连升数阶,一跃而为丞相征事。
临别那日,苏云陪阮诗走chu会计司的官衙,在雪地里走了很远很远的一段路。一直从他们谙熟无比的街巷,走到如长街般连绵冗长的shui磨红墙之xia。墙里gaogao的楼台一幢一幢照chu亮光,映在雪地上,像一片奢华的金粉。
“总要有不少人说,我这个官位来路不正,全靠嫁了个好夫君,想升便升,没半diandao理。”阮诗忽然轻轻一笑,说dao。
苏云与阮诗相识将近九年,无论有多少不得意,都从未见她稍稍吐lou过对自己境况的想法,有过这种似笑非笑的自嘲神气。她永远是一张淡然的脸孔,来面对充满了无数坎坷的无望的岁月,不曾有一言半句的埋怨与不满,甚至都不曾在眉梢yan角,liulou过一丝苦楚惆怅。
“市井闲话,何必理他。都是些愚夫愚妇捕风捉影,胡嚼she2gen。就算是古来的大贤,也免不了有许多人以小人之心猜度,何况你我。”苏云心中一酸,望着两堵红墙之间寂静的长街,几名从人遥遥地跟在他们shen后,沉默得仿佛没有声息。有一刹那,苏云忽然对平素谨言慎行的拘束心生厌恶。便忍不住说了许多原本不会说的话,“阮征事诸事练达,夙夜为公,我多年所见,只觉得朝中没一个人及得上你,这个官位,是他们欠你的。到了今日方归正位,连越两品,不是逾矩,而是来得迟了。不过,阮征事年纪尚轻,事在人为,也未必真的迟了。”
阮诗停住了脚步,仰起tou,唇边的弧度尚未收回,便勉力弯了弯僵ying的唇角,微微地笑了一笑:“这种事,原没有欠了谁什么的dao理,就算欠了,也没有一定归还的dao理。或许我nei心偏狭,已经想不通这些简单的dao理了。――但是,苏大夫,每每与你交谈,我都觉得心中开阔许多。苏大夫是光明磊落的君zi,调令来时……我还有些惴惴,生怕你看轻我。现在,总算放xia心来了……”她轻轻吐chu一kou气,仿佛如释重负。
“阮征事这是猜度起在xia来了。看来猜度这一关,人人都过不去。”苏云莞尔,但很快收起了玩笑的神se,叹息dao,“我一直以来,目睹着阮征事的才gan1和遭遇,只觉得世上不该有这种不讲dao理的事,因此心中愤懑,却无能为力。因此看到调令的时候,只觉得gao兴。像阮征事刚才说的,大凡chu了一件新闻,市井人龌龊的liu言,便成千上百,层chu不穷。可纵然飘了一两句到耳朵里,难dao还要学他们那般龌龊心思,也跟着liu言跑吗?见贤思齐,见不贤而nei自省也。在xia只愿自省,而不愿同liu合污。”
苏云极少会有这种雪中闲步的闲qing逸致,如今却隐约盼望这段路永远走不到尽tou。二人公事繁忙,从今一别,虽然朝会之上,还有照面的时候,却不会再有在同一个屋檐xia,朝夕相chu1的日zi了。可是路总要走到尽tou。走到尽tou告别之后,也不过是无比寻常的一个晚上,照旧回家,第二日照旧去府衙办公,第三日照旧去上朝。日复一日,寒来暑往,轻易便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这些年来,无论是当初在同一个衙门里共事的时候,还是后来同殿为臣,又或是阮诗大权独揽、上xia有别的时候,阮诗都不曾与苏云说过有关于长平侯的事,苏云向来只谈公事,更加不会相问。此时阮诗却一反常态,提起了长平侯。苏云大gan意外,旋即心中一沉――这多半还是在怀疑自己,串谋柳梦,给夏初传递消息――也不知dao卫zi澹背地里xia了多少迷魂汤。他纵然应变机min,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挑破,如何辩白。正拣词酌句的时候,忽然听阮诗浅浅一笑,阴霾尽去:“敬之,你我共事二十多年,我清楚你的为人,所以也信任你。就如同你相信柳蝶与一样。旁人说什么,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没料到阮诗竟然这样转折,苏云大gan宽wei,暗自松了一kou气,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表面上却不动声se,摇tou一笑,坦然dao:“旁人说什么,在xia其实也不在乎了。只要有心,谁都可以设法搜集到他想要的东西,来zuo这个局。说到底,有心人要来暗算生事,防也防不住。自从那日听卫司隶讲了来龙去脉之后,在xia这两天也想了许多,可最后还是想通了――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诸事堂堂正正,无愧于心,便无甚可畏,何必患得患失。”
“是啦,敬之一直告诫我,猜度不是好事。”阮诗dian了diantou,“可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