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在沙场舞剑。他望见腐朽的桃花,温的血,他想起树还有白骨在长眠。
龙折霜。龙忽然不敢认这几个字了。
他以为它的“名字”是轻飘飘的代号,不过是那人顺撇的两枚文字。非人之落人间,游走江湖,随意冠上他人的姓氏,又不知从哪捡来一个便宜名字。它以为自己是人间的镜中花、中月,它曾把自己当成红尘过客,它是飞鸟往土地上投的影。
但长剑鞘的那一刹,里的月亮蹦到天上,镜到地上。月亮和明镜一起碎了,留一个茫然四顾的人。轻飘飘的人影从虚无里落来,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他不属于谁的故事,他已经是独立而真实的人了。人名折霜,是个龙,谪仙岛是他的故乡。
龙从未如此真实地碰到自己。
而天上的月亮是真实的,自己是真实的,面前的师是真实的。疼痛和创伤是真实的,白骨和死亡也是真实的。
师角轻轻一动,带些西湖微波般的轻纹。师怎样都好看,可龙还是觉得得心上沉沉地痛。
疼痛。往前迈一步疼,往后看一也疼。
龙卡在时间的罅隙,动弹不得。但时移世易,万各有生老病死,从它侧奔腾而过。如果时间有呼,那遗忘就是它吐的雾气。
药王谷有个和蔼的老中医,几年前刚寿终正寝。龙曾找她看过心病。彼时这老婆还生龙活虎,信誓旦旦地说,时间是治愈创伤的灵药。
但龙觉得不是。如果一定有什么在世间转,让万事万免受一切疼痛侵扰,让一切伤不再鲜血淋漓——那并不是时间的治愈,而是遗忘的麻痹。灵药不存在,伤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愈合或消失。只是大家都深受遗忘荼毒,忘记创的存在罢了。
可惜,龙的记太好了。
龙离开谪仙岛前,将未寄的书信一脑掌门闭关的石室里。
那天,师温和地看着他封上石室的大门,却担心不靠谱的师弟要把自己也埋去。师监督他将门掩埋在山石与泥土后,又问他,为什么不再写信?是师不够格听你倾诉吗?
那时雪刚刚染上师的鬓角,轻轻掩埋她剩的时间。龙摇摇说,不是的,既然选择人,有些痛苦还得自己扛过去。
可我是你的家人啊!师一边说一边笑,柳眉弯弯,让龙想到江南秀的石拱桥。在黄昏里,上,炊烟中,渐渐老去的灰白的桥。
*
深秋时,龙踩着落叶回到杭州。他又蒙大睡一觉,说不清自己是在逃避现实,还是真的累了。等他醒来时,殷无绝已不在杭州。打探一个人的落多容易!龙当然知怎么去找,但迟迟没有行动。他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
举目四顾,万萧条,他留在原地,等着冬雪掩盖凋零的花叶。而雪死永不再发芽,他能等到一场无人知晓的葬礼,掩盖他的罪行。可他绞尽脑汁,却藏不住已然发生的死亡。
死亡。
一段轮回的终,另一段轮回的起。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