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太错。
火停之后他走去,到找不到霓裳。她死了,他知。他们是兄妹,他知。
“恨吗?”默苍离说。他将手枪交给上官鸿信,枪对准自己。
“杀死我,平息一切争端。”
上官鸿信松了手,手枪掉去。为什么不走火呢。
默苍离看着地上的枪,神难辨,像是被自己亲手养大的蝎蜇上一,一边毒发剧痛,一边又有些念旧的、不忍斩草除。他到底没有杀掉上官鸿信,如今后患无穷。
太阳升,路被蒸。上官鸿信收回琉璃珠,纵有千言万语,他能与谁说。他上不该的人,渴盼不可能的梦,罔顾负担不起的代价,终于一丝一毫也不剩。是,默苍离确实帮他到了所有想的事,与此同时,他的人生也被掠夺成寸草不生的荒漠。他一生无法再人,于是便不许作为始作俑者的默苍离先一步逃脱。
他预备着两人一同地狱。
不用在那里遇见霓裳。
上官鸿信开始往回走,绿柳荫站着一个人,青衣经年不变。他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跟他脸相辉映,苍白得显。
上官鸿信不闪不避地迎上去,他说:“老师。”
“你也来看霓裳。”
然后他走过去,像是走过羽国博院长廊里他最厌恶的那副画,再不看一。
默苍离的心发很细小的声音,冬天河结冰时就是这样。无数个透明的冰刺彼此贯,然后连成静谧的平面。还在冻结,缓慢持续,有时他以为自己从没有这种绪,有时又觉得这般全然否定太刻意。
他没去给霓裳献花,花束是冥医一定要他带的。凶手为死者献花,荒诞不禁。
冥医说,你那时也是没办法。
其实他有办法。只是这是牺牲最少的方法。
冥医叹气,不说话了。
过一会儿他开始劝,鸿信那么聪明,他不会不懂。
默苍离接过花束终止劝谏,转门。
他明白又有什么好,默苍离甚至吝啬到没留给他一个恨的理由。
冥医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变故。神蛊温皇眯着同万济医会同仁打哑谜,说若一个人不想活,心病如何医。千雪孤鸣躺在一边在苗疆小群里发微信,听见了便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说得倒很容易。
时过境迁,说起来总是很容易的。最方便的方法当然是失忆。
千雪孤鸣在屏幕上打一串省略号又删掉。一个人陷绝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叛,被信任之人彻彻尾的背叛。
如果当时他边没有罗碧,他真的会死。
可惜冥医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则便可斟酌考虑,将失忆症作为治疗默苍离的备用方。
散会时神蛊温皇叫住冥医,将上官鸿信引的新药交给他。一板新药合针剂,这回没有人会换成维生素片了。杏花君抬手接过,竟有些微妙的怅然。
这种东西,实在是难说,比全天最难治的病还要更复杂。生病总是有病灶可循,时吃药能有所缓解。然而两个人走着走着,走了死胡同,谁又肯回。
他回到家,上官鸿信的老模式换过药。瓶装得半满,摇起来沙沙作响。冥医心里一个咯噔,他忽而意识到其实上官鸿信要杀默苍离易如反掌。他随时可折断默苍离的颈,在他血里注毒剂,一场溺或是一场与往日相似的大火,他可以杀他的方式太多了。
但上官鸿信只是让他这样活着。默苍离也没有逃。
在他们每日静默的相里,在耳鬓厮磨的悠长岁月里,要怎样谨慎才能收敛起往日的刺,不让它扎破对方的心。
冥医有些恍然,他联系了上官鸿信,以新药作借,自认为合合理。
然而开时就全暴,第一句就是“他不是无的人。”
他果然是默苍离的好友。上官鸿信想。最近同冥医的联系忽然增多,听到他语重心长的医生语气总让他错觉在羽国。
“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