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言又止，应该是想劝他：“公，这药……”

        “我不要。”他别着脸，后脑勺对着人家，因为哭成猪了。“你拿去吧，送给你了。”

        “公，这是女公送给您的……”怯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气急地从垫上支起，话里带着怒气：“她送的我不要！你是……”

        小侍女一抖，手里握着药瓶，“扑通”一声跪了去。

        昨天看他哭得可怜，陪他跪了一个时辰，现在估计膝盖也是青的。这么一跪，小姑娘嘴唇都在抖，是疼的还是吓得未可知。

        他好像被兜浇了一盆冷，完全没火了，沉默了一会儿，讪讪地开了，让人先起来。“我也没……我说送给你了，你拿着吧。”

        还好小侍女收了，没有计较他的莫名发火。她还顺便帮他换了膝盖上的药，原本那人不说，家里不会有人他，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伤，又是因为受罚来的，不光彩。

        这么看来家里还是有在乎他的人。他这么想着，心中不禁有小小的欣喜。

        “你叫什么名字？”他佯装无意地问。

        “回公，婢叫溪沅。”她低着换药，应声回答。“溪的溪，澧兰沅芷的沅。”

        完了，好像不认识。他心里嘀咕。

        时至今日他仍后悔，如果他未曾心一动去问，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他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天真，害人害己。

        他们不是父，更不是家人，而是火不容的仇人。现了胆敢对他施以援手的人，那人不会允许，一定要找各种借，断绝他与之接的机会。

        所谓“礼数”，不过是用来约束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羊圈之中的羊，他后知后觉。

        那人气得打了他一顿，质问他，明明是他错在先，居然还要为了一个侍女要死要活，不觉得愧为人。他恨不得当即与他刀相对，可惜手脚被缚，只能哀莫大于心死地躺在地上。

        “你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还要阻止别人可怜我。”

        “我只想从来不是你的儿。”

        他差就死了。那人一脚踢断了他三肋骨，断掉的骨差一穿肺，让他再也不用忍受和这么一个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

        待他活着醒过来，也回来了，他也不自己和他们往日是否亲近，抓着她的袖像抓救命稻草。

        “她死了。”她半是无奈半是不忍地宣告这个故事的结局：“家中失火。”

        他和溪沅并没有什么，他敢对天发誓，可本没有人听。那人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家逐了去，放她在那样的世里摸爬打，只是因为自己和她走得近了些。

        没问是谁放的火，或者是不是意外，他不声不响地躺了月余，又能走动了。此事就像轻飘飘地过去了一样，连也十分惊奇，照他的，不报复，也不发疯。

        没有人认错，也没有人原谅。大多数家事的解决方式就是如此，殊不知所有人的仇恨在滋养一个可怕的鬼魂，直到某天，彻底把这层脆蜡般的外壳撑破，吞噬所有人的恶鬼，在狂风呼啸的夜晚大开杀戒。

        大约几年后，他在庭院中喝茶时，与自己那位已经位居侍大将的闲聊时，说起一件事。

        歌舞伎町，那人对一向对那没兴趣，但近来居然开始与其中一位妈妈联系。而且支钱去了，还不少。

        “你怀疑他看上了哪位艺伎？”她有些疑惑：“你如何知此事？”

        “因为是我设的局。”他说。

        前之人的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像他小时候捉别人成功的时候一样，放肆又得意。末了他却说：“骗你的。我怎么知他为什么会去，我只知他看上了谁。”

        一个和他死去的母亲颇为相像的人，就连他也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相像的人，哪怕借着画像，也能看来相似几多。

        他见到对方的第一就知，笔至此，这个故事该换个写法了。

        而他要那个主笔之人。

        门外传来一记敲击声。

        午时刚过，这个时间会找上门来的人不在少数，但能这么敲门的，他一次见。

        因为大多数都会被护卫挡在府门外，不可能有机会碰得到他的门扇。他心有了数，走过去抬手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