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握着双手留的指甲印,握得有些发痛,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这微不足的痛是此刻唯一能减轻他心愧疚与懊悔的东西。诸葛孔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不仅帮不上您的忙,甚至连让您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工作都不到。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合格的董事长,也不作继父的儿。”
孔明忽而想起刘公嗣还上小学的时候的事。那一次已经七了,学校里空无一人,刘公嗣却一个人着一张不及格的考卷躲在教室最后的空储柜里哭得伤心。那个周末他本来应该跟刘玄德一起过,却没有人来接他,男孩便以为是他的父亲已经知了自己糟糕的成绩因而生气。在刘公嗣摸着黑掉泪的时候,他的父亲为了拿荆州分最重要的四家门店已经连轴转了一个周,他可能本来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穿袜,但袜穿到一半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诸葛孔明偶然间看到了刘玄德的日程表,知他今天午要去接儿,但没有叫醒他。只是从他外套里摸了他的宝贝车钥匙,然后扶着他躺,给他盖上毯,让刘玄德睡得舒服些,并决定权且代替丈夫履行一次父亲的责任。
那天他把刘公嗣从柜里抱来,在冷饮店和他一起一边吃着油开心果味的冰淇淋一边研究每一错题,然后把整张卷抄了一遍让刘公嗣重,给他打了一个大大的一百。中不足是他没有红笔,因此那个一百是黑笔写的。
但这也足够了。他记得嘴角沾着冰淇凌的男孩里激动的闪光,满分离他刚刚行了短短十年的人生太遥远了,毕竟他的人生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合格”:因错误太多而不合格的试卷,因总是不得不缺席而不合格的父亲,因将对前夫的不满转移到幼上而不合格的母亲,因忽视学生安全而不合格的老师,因分裂而不合格的家庭……
那时候刘公嗣问他,为什么他看到自己那张不合格的卷不会生气?
如果让刘玄德看到了那张卷很有可能最后的结果是,刘公嗣今天晚上将因为屁了而不得不着泪趴着睡觉,而不是开开心心地坐在冰激凌店里用小勺刮着塑料碗欣赏那个诸葛孔明一手炮制的一百分。
如果是作为刘公嗣的父亲,他是会生气的。
但诸葛孔明只是安他,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种行业,每一个行业都有适合的人和不适合的人,刘公嗣只是或许不怎么适合学习这个行当,就像有些小朋友因为素质差所以不适合运动员,有些小朋友因为唱歌跑调所以不适合当歌手,没有人因此苛责他们。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那一刻诸葛孔明忽然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都是把刘公嗣作为“刘玄德的儿”去倾注一切的。即使后来刘公嗣叫他继父,那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把这个年轻人当成自己的儿来对待。生育抚养女本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对自己生命的眷恋,诸葛孔明并不轻生厌世,但他也并不渴求能够将自己的生命在他人上延长,因此他从来没有过要父亲的念也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