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上】

        秋雨渐渐止了。成都是个一年四季都湿淋淋的城市，纵使已经ru了冬也缺不了雨shui。

        “今天好像回来的早些啊。”

        “……今天公司里不太忙。”

        “你也别太勉qiang自己，该放就得放放。那些chu差之类的杂事交给公嗣就行了，他都那么大了，还不知dao帮你分担dian，也太不像话了。”

        “公嗣还有很多公司里的事qing要学，他已经很努力了，还是再多给他些时间吧，有些事现在让他chu1理还是有dian早。最近有个叫孟菲斯的外国客hu很棘手，本来什么都说好了，他又反悔，合同已经改过六次了，过两天再把合同送过去就是第七次。我其实不太想接这单生意了，但考虑到季汉以后还要开拓海外市场，不维护品牌形象也不行，只能陪他耗着。如果xia一次还不成的话也就不再和他纠缠了，反正是要那边付违约金的，还可以赚一笔。”

        “现在就想把业务拓宽的国外吗……会不会有dian太急了？”

        “我知dao这样有dian冒险，但现在曹魏在国nei市场风tou正劲，没必要和他们ying碰ying。而且另外两家也早就有了这样的计划，我们止步不前就相当于已经蒙受了损失。”

        “嗯，也是。这也是以攻代守。”

        诸葛孔明没再说什么，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思绪想是又回到了难缠的客hu和不景气的市场上，刘玄德见他碗里的饭菜还大半没动，轻轻叹了kou气。他几度yu开kou，搜chang刮肚地想说dian什么，最后只是笑笑，“本来就是想跟你谈diangao兴的事，让你暂时把公司那些事放一放的，没说几句又绕回dao公司了。”刘玄德起shen给孔明盛了碗汤，“思伤脾，你整天动脑zi，也难怪吃不xia。多少喝dian汤吧，油我都撇gan1净了。今晚淋了雨，喝着nuannuan胃。”

        孔明diandiantou，an压着太阳xue――他以前没有这个习惯的。刘玄德gan觉自己心里柔ruan的地方被轻轻地剜了一xia，说不上很疼，只是有dian凉。“这本来就怪我，”孔明淡淡地说，用调羹舀了一勺鱼汤chui着，“张kou闭kou不离公司，你大概要嫌烦了。”

        “怎么会。”刘玄德qiang挤chu个笑来，“只是我现在也不在任上，再……帮不上你什么。听你说说烦心事，解解心宽总还是可以的。”

        这话倒让诸葛孔明不知dao如何接了。乳白se的鲫鱼汤刚从锅里盛chu来，带着re度的香气直往人鼻腔里钻，一冷一re激得他鼻zi发酸。

        “我都ting好的。你也别多想，你现在最不能zuo的事就是cao2心。”他只垂xiayan喝汤，“这汤果然很鲜。”

        如果能加dian醋和白胡椒就好了。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公寓里只能听见些许碗筷间相互碰撞的声音，忽而狂风大作，呜咽呼啸，一片黄叶被秋风卷起贴在玻璃上。诸葛孔明这才发现他窗前那棵gao大的桑树不知何时已经叶zi落了大半，可在记忆中这棵树还是盛夏时枝繁叶茂的样zi，自己偶尔周末在家想坐在飘窗上看书还觉得挡光。

        “不知不觉呆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刘玄德咳了几声，目光明明是ruan的，却让诸葛孔明心中一阵刺痛。他站起shen来取了挂在一边外套――仍然是一件很有品味的外套。

        “孔明累了，该歇歇了。”

        “不对。”诸葛孔明突然浑shen一凛，突兀得驴唇不对ma嘴的反驳连自己都吓了一tiao，刘玄德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诸葛孔明的一个解释。

        鲜衣怒ma的将军笑意盈盈，shen上带着足够燃尽萧索山谷上一场彻骨秋雨的nuan意。他的yan睛很亮，yan中灼人的ai意让他几乎有些畏惧，他太熟悉那双yan睛了，那双yan睛照亮了他过去的每一个夜晚，还要照亮未来更多的夜晚。

        将军chui灭了他几案上常明的油灯。

        于是发黄的地图上那本就因无数次摩挲而模糊的一dian陷ru了一片黑暗之中，孔明伸chu手想抓住什么，不只是那人玄se披风的一角，还有那梦最后的温度。他醒过来，又好像没有，因为他本就不再梦中。梦与现实，回忆与预言的边界模糊不清。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一个年轻得有些骄傲而恣意妄为的声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