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為離了江湖種種便能偷得浮生半日閑,李蓮花一個人在樓裡時卻也忙得很。好比an遇著的疑難雜症翻看醫書,自個炮製藥材,鼓搗新奇菜se,照顧蘿蔔和狐狸jing1,還有想隻shen在外的方多病。
最後一項往往是同旁事並行的——找不著方zi時,他就開始分神想,倘若方多病在這肯定會拉上自己chu門尋關河夢討教醫術;處理草藥時小朋友會邊抱怨這玩意麻煩邊替他焯shui曝曬;試了不合胃kou的新菜會和自己抵膝探討哪裡需要改進;蘿蔔蔫了會趕緊燒些草木灰沃沃土;狐狸jing1調pi勁兒上來會陪牠拋球玩耍,時不時地也拉上他一起活動筋骨。
於是到頭來,李蓮花驚覺他zuo過最多的一件事還是想小朋友。
一年轉yan又到了尾,節氣已是大寒。風霜如絮寒夜淒涼,雨雪絲絲敲在檐上,透骨的冷越發鮮明。爐中銀絲炭微弱的光似燭影搖紅,不遠處雕銀鏤金的燈盞將樓內映得亮堂如晝,李蓮花裹著衾被臥在榻上,一時竟難安然ru眠。
方多病怕他夜裡讀書熬壞了yan,特意自莊裡取了這盞燈來。銀燈構造奇巧,風chui輕易不滅,自也少有忽明忽暗之害,正合適夜讀。只方多病憂李蓮花徹夜不寐,不許他用得太晚,買燈油時往往an著斤兩jing1細秤過,萬不讓這人有機會通宵,種種矛盾之處總引得李蓮花發笑。
想起方多病,他又來了些jing1神,在鋪上翻了幾回shenzi,yu睡未睡間迷糊地gan覺shen旁多了個nuan烘烘的火爐,一轉過臉便瞧見風塵僕僕的方多病正臥在己側,想來是將shenzi烘熱了才上的榻。
「醒了?」見他看來,方多病擁住錦被xia的腰,低聲dao:「睡吧,還早呢。」
「嗯……」也不知聽沒聽見,李蓮花半瞇著yan往方多病shen上靠過去,順帶將被褥分給了他,須臾dao:「這燈油又快用完了,回頭到鎮zi上買點兒啊。」
「啊?不是上回才買麼?」這衾裯不甚頂用,方多病摟了個滿手生涼,心xia頓時一緊,皺眉拿自個shenzinuan他:「你又顧著看醫書不睡覺了?」
「這個嘛,」李蓮花熟練地同他打哈哈:「誰讓家裡有風雪夜歸人呢,不點盞燈等著,萬一找不著路了怎麼辦哪?」
「李小花,你當我是孤魂野鬼啊?」準備好的呵斥轉為暗喜,方多病板起臉嚇唬這人,唇畔笑意卻怎麼也壓不xia:「以後可不許等我等那麼晚了啊,我讓狐狸jing1盯著呢,牠可會告狀的。」
「這狐狸jing1睡得比我還早,你可找錯幫手了啊,」話到此處化成一dao呵欠,李蓮花貼上他要接著說xia去的嘴:「睡了睡了,你要早些回來,我也不必在那寒lou立中宵了。」
分別數日,方多病哪能讓他隨意一個吻糊nong過去,手擱上他後腦勺結結實實地將人親了個透徹,方在他霧濛濛的笑yan中無奈dao:「你這樣,我可又要捨不得走了啊。」
時日愈久,他就覺得自己軟肋上全寫滿了李蓮花這幾字。世間諸人對方多病千責萬難他都無所畏懼,可這人只要捱點委屈就跟在自己心上cha了把劍似的,渾shen刀刃剜過似地難受。
「那,要不一起走吧?」
那頭寂靜少頃,緩緩dao:「每天給人看病種菜也怪無聊的,正好阿娩幾日前給我送了面ju,瞧著還行,不是特別引人注目,想來試試也無妨。」
他本是厭倦了江湖爭端,也擔心shen份暴lou害得方多病受牽連,這些年不曾再動過一點重歸的心思;可上回見方多病險些因一時失察受傷,心頭那gu熱血不知怎地便又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