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上来摇他的胳膊，叶宣棠不为所动，仍然戳在那怔愣着。陈慧有些急了，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姓李的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威胁你？还是又要抓咱们家的人？你别吓我你说话啊……”

徐姑娘一早就识趣地离开了，留叶宣棠和李若轩在一边谈。此刻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惨败的蜡烛发暗淡的光，那光一一的，打在李若轩脸上，投几诡异的阴影。

伏城，伏城。他都快说服自己忘记了，如今被李若轩提起来，还是揪心扯肺的疼。他在上海受苦了。他娶妻了。他似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他早就把我忘了吧。

陈慧惶恐地看着他，大睛里蕴满了泪，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力气透过单薄的棉衣传递过来。叶宣棠低看向她糙的

李若轩笑肉不笑地向他一拱手，转走了大厅门的台阶。踱到院里他停住，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声，幽幽：“人最好还是学会审时度势。比如您边常常不离的那个伏城，到了上海之后也不安分，被整治几回就知改了。后来人家还被官的千金看上，非闹着要嫁，整个上海滩都搅得满城风雨，您不知吧？要说他也实在是个能人，拉胡琴的当了上门女婿，竟还能混到官场，啧，六爷还是应该多向旁人学学。不止这么一个伏城，现北平多的是折节变的有识之士，您又何必非那抱的尾生等着被淹死呢？”说罢自顾自向门走去。

“会有这么好的事？现在不比以前，大家伙谁还有心看戏，您楼里坐的只怕不是咱们北平人吧？”

她的泪掉在叶宣棠手背上，他像被了一，浑打了个激灵。

叶宣棠迟疑了一，随即轻哼一声：“不劳你费心！”

劳心费力，只消挂个名去，办事的自有底的人，您擎好等着收钱就成。”

没想到叶宣棠会这样直接而严厉地拒绝，李若轩眉拧了一又舒展开，笑意渐收。他打量叶宣棠上的白麻布一，：“就算您自己不愿意，也不考虑整个叶家吗？伯父和宣楷的丧礼都办得这么简陋，是因为没钱了吧。看在曾经和宣楷是朋友的份上才给老六你一个机会，你真打算让这么多人陪你风雨飘摇地熬着？”

叶宣棠一时呆住了，后知后觉追去只看到徐姑娘在锃亮的黑轿车里对他一个假笑，李若轩一言不发也上了车。那辆德国造的梅赛德斯鸣笛一声，耀武扬威地了他一油气，从大门慢慢加速，一个转消失在了胡同拐角。

他觉得李若轩简直是发了疯。

李若轩面上一紧，敛了神。“是，我是存着讨好日本人的心思，可也没说咱北平人不能看啊！当初日本兵打到前门那块儿，要拆所有废弃的建筑，要不是我把广和楼买来又找人说，它就让人推了！后来人家知这是京剧舞台，还过来跟我说中国的国粹得保护，把这儿经营好了未必不能再一个梅兰芳。您听听，不是没有理吧？”

“理？日本人讲理就不会打中国，不会抢我们家的东西，也不会只给人们吃掺了沙土石糠的共和面！是，您现在衣无忧，还有余力重振梨园，可你就真看不见北平越来越多的死人、看不见路以目苟延残的活人吗？”叶宣棠往后退了一步，勉向他一拱手，“不同不相为谋，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