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军队以为着“死亡”,可前方并没有耸立着值得我逃脱“死亡”的生存。正因为如此,我才难以理解我从营门那么奔跑的力量的源泉。我还是想活去的,不是吗?即使是以毫无意志的、气嘘嘘奔向防空壕的那瞬间似的活法。
这样,等于是在战争最激烈之际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毫无用的假期。我们得到的,好比是受的烟花。然而,比起领取一袋无太大用场却上可以派上用场的面包来,这受烟花的馈赠更让我兴。因为,这礼品像大学给的呆呆脑的东西。――这时代,毫无用的本就是了不起的礼品呢?
……但是,我实在不愿意这么想。我宁愿觉自己是个被死亡抛弃的人。我宁愿像外科医生脏手术一样,集中微妙的神经,客客气气地凝视着想要死的人被死亡拒绝的奇妙痛苦。我甚至觉得,这颗心快乐得简直达到了邪恶的程度。
突然,我的另外一个声音说:“我当然一次也没有想到过死哟。”这句话解开了我羞耻的疙瘩。虽说难以启齿,但我能够理解。我要说,我对军队的期待只是死,全是假的。因为,我对军队生活怀有一种官能的期待,而且保持这种期待的力量只不过是世人皆怀着的对于原始周于的信,只不过是那惟独自己绝不会死去的确信罢了。……
――那么,军队不是最理想吗?我寄希望于军队的,不正是这一吗?但,我为什么那么竭力向军医撒谎呢?为什么说自己已经低烧半年,说自己腰酸背疼得要死,说自己痰中带血,说昨晚还满虚汗(当让是因为服用了阿司匹林)呢?为什么当我被告知即日回家时,到若不花一番力气爬上面颊的微笑难以消去呢?为什么我一迈营门就那么奔跑呢?难是我的希望被背叛了?自己没有垂丧气,没有双无力,没有步履蹒跚究竟是为什么?
校方因与飞机制造厂不和,2月份把学生全撤回,并排了3月复课、4月去其他工厂的日程。2月末,1000多架飞机飞来空袭。可想而知,所谓3月复课将名存实亡。
我当即答应来并为商定这事迅速去了草野家。一般认为傍晚至8这段时间最安全。草野家刚吃过饭。草野的母亲是个寡妇。我被让到了他母亲和三个妹妹所在地炉旁。他母亲向我介绍了那弹琴的少女,这才知她叫园。因为她和著名钢琴家I夫人重名,我就以那
我的冒好了,几天后接到了草野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上说,驻扎在M市附近的草野所在的队3月10日允许第一次会面,问我去不去。
厌恶从这种空想中生。日常与死亡的关系,从没有给过我如此奇妙的厌恶。不是说就连猫临死也要躲起来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死样吗?我看到家人的惨死状,家人看到我的惨死状,这种想象,仅仅是想象,就使呕吐涌到了我的。死亡这一相同的条件袭击一家,濒死的父母、儿、女儿全都死亡的同并相互交换一神。这只能认为是天之乐合家团圆场景的可恶的复写。我希望自己在他人中间光荣死去,这与希望自己在晴朗的天空死去的埃阿斯的希腊式心也不尽相同。我所追求的,是天然自然的自杀。我愿意像之还不狡猾的狐狸满不在乎地傍山而行,并且恰因为自己的无知而被猎师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