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审讯要犯的公堂，就和天牢在同一个院zi里。犯人从幽暗无光的天牢里被押chu来，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痛了双yan，也不会以为得见了天日，因为片刻之间，就会被推跪在公堂的砖石上，三面gao墙匾额gao悬，刑ju林立，冷冷俯视着曾经的达官贵人，被剥除了绫罗gao冕，剩xia一shen灰白囚服，手铐脚镣，俯伏于地。

        可是让夏初或是心甘qing愿，或是屈于威势跪在她的脚xia，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被狱吏推上堂来，仍然站在阶xia。狱吏也像是对这个shen陷囹圄的犯人有几分客气似的，就试了那么一试，发觉不能an着肩tou轻易将他an跪在地上，便松开了手，低tou退在了一旁。楚嫣玩味地扫了夏初一yan，略过冷清清地坐在侧面椅zi上旁听的楚平，仍然问侍立堂xia的廷尉正：“大人，廷尉府里，都有哪些刑ju？”

        “长史大人，廷尉府审讯人犯，用讯杖、荆杖、竹板、夹棍、拶zi五种。讯杖责tun，长五尺五寸，圆径一寸五分；荆杖背、tun、tui皆可用，长三尺五寸，圆径两分。竹板批颊，长一尺，阔一寸，厚一分；夹棍施于脚踝，用木三gen，各长三尺，阔二寸；拶zi用于十指，用木五gen，长七寸，圆径四分五厘，”廷尉正回答，最后特地补上一句，“都在朝廷法度之nei，样样合制。”

        “就这几样，也够了，多谢大人说明。”廷尉正陈数刑ju的时候，楚嫣的目光一直在夏初的脸上打转。可夏初浑然置若罔闻，容se没有一丝松动，像是真的将自己看作了已死之人，将生死荣辱都置之度外了一般。楚嫣觉得有趣，便微微一笑，摆chu商量的kou吻，柔声说：“夏太常，我们今日定一个规矩如何？免得你藐视公堂，依然不将朝廷放在yan中，也不肯好好听我说话。现xia你已被贬为庶人，既无爵位，又无官职。太常云云，不过只是因为你从前还算有些名望，我客气一二罢了。如果太常nong不清自己的shen份，不守犯人的本分，不尊官长，行止无状，就该用荆杖惩戒；倘若chu言不逊、诽谤犯上，便用竹板掌嘴；执意闭kou不答，就用拶zi；若是扯谎，说了假话，只好用最重的夹棍啦――如果太常被我驳倒，理屈词穷，每承认一项罪行，就用讯杖作为惩罚。这样可好？”

        夏初见楚嫣执掌生杀却扭nie作态，倒觉好笑：“我已是阶xia之囚。阁xia想zuo什么，就请动手吧。何必挖空心思，费这些周折。”

        楚嫣状似无辜地摇了摇tou：“那可不行，还是这样比较有意思。况且，太常误会我了，我可是很公平的。――如果太常不违反这些规矩，又能将我驳倒，证明自己的清白，自然能免去刑罚。太常辩才chu众，人所尽知，何以见得一定会输给在xia呢，难dao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此没有信心么――”

        “清白与否，自有史笔如铁，何须争辩。”夏初平静地说。

        “史笔又知dao些什么，他们也是人，难dao就不会nong错吗？”楚嫣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角，louchu一抹讥嘲似的冷笑，“我劝太常，就算对旁人的事无所作为，起码对自己的事qing上dian心，何必急着去领那一百多杖的惩罚。太常向来就是这样，才会害死了那么多人。”

        “你胡说什么――”楚嫣言之凿凿的污蔑还是刺痛了他的神经――这个人，究竟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审判自己――夏初的质问xia意识脱kou而chu。可一刹那间，他想起了城外东山上数不清的无名坟茔，他的双手捧过每一个人被刀刃砍成两截，又被鸦雀啃shi得残缺不全的尸骨，他的老师，老师的亲眷与zi女，他的故交，他的堂表兄弟……每一个人行将腐烂的面目，都淹没在他亲手洒落的黄土xia，就像他们被迫将命运和希望寄托在他的shen上。这里面的许多人都曾向他建议或请求，试图改变他不自量力的决意，提前避免自己的厄运，但每一个人最终都被他的无能为力害死。夏初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清白无辜、无愧无悔的年轻人，可以襟怀坦d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