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循，你――你――你是要气死我？’

，到天亮估计都是别想再合了。

徐循就在这些声音陪伴中挣扎，她很，一直都很渴，同时却又很冷，无数个幻梦纠缠着她，她梦见在南京太孙里，张贵妃赏给她一碗杏仁，‘呢，慢慢喝。’

庄肃皇后去了、献怀太去了，赵嬷嬷去了、钱嬷嬷去了，上圣太后去了。花儿、蓝儿，韩女史去东教导太，如今的清宁里，终于连一个熟人都已经不见，除了时常看她的善化以外，在她生命中多多少少曾占据过一地位的人，都已经先后离她远去。就是要思念，一时间也不知该思念谁好。

可她没法逃，她听得见那些低泣，那些幽怨的倾诉与□□，听得见断气前从咙里冒来，长长的，让人骨悚然的嗝声，她在梦中听了反反复复许许多多次，

可她不敢多喝，她心虚，她丢了娘娘赏给的蓝宝凤钗，这是极贵重的宝，比太孙送她的钗环都珍贵得多。娘带着她走百病，她们从御花园一直走到南，一路千重门都开了，灯笼一路铺了过去，一条路就像是天上的银河。

午门的鳌山灯也是极漂亮的，那一张张脸都在对她笑，这些开心的梦，伴着她在无穷无尽的苦海上漂浮，她不愿想起那些，那些满带了怨气的脸，那些骇人的，不知来的哭喊。她是如此迫切地揪着那些笑脸不放，她想要沉浸在这景中永不来。

‘大朝天各走一边，这话不是你和我说的？’

徐先生、徐师母去了，徐小弟去了，年前江南带了信来，徐小妹也染了病，久已卧床不起。

窗外一阵风过，徐循没忍住，又打了两个嚏，恼人的微蔓延上来，缠卷着四肢百骸，这一回烧虽然低，但却是连指尖都透着疼，心响在耳边，一声一声，她很快伴着度昏沉了过去，在梦与醒的边沿挣扎。

‘这个是我送给徐循的。’有人笑的声音，‘――我们间不用这样虚客气。’

柳知恩前几年去了，回到扬州不过五年，便是一病不起，十也在东厂提督太监的位置上去了――一般来说，侍也很少有太长寿的，他们都算是到了年纪。

帘外隐约亮着一蜡烛，映亮了室轮廓，徐循掀开罗帐，拥被坐了一会，望着窗外变幻的树影，过了一会，轻轻地吐了一气，又是自失地一笑；人都说午夜梦回，最是思念故人的好时候，可现在已是‘似此星辰非昨夜’了，她却不知该为谁‘风立中宵’。――她生平的故人，多数都已经作了古。

‘总是这么宝里宝气的。’有人朗笑着说，‘以后就叫你宝宝好不好？’

‘你虽然很讨厌我，但我却还是想要和你朋友，我非和你朋友不可。’

“你会活得好好的，”似乎有个人在她耳边说，“就算朕死了，你也一样会活得好好的……你就是这样的人。”

她还记得说话的人，可却已经忘了他的声音，在他死后，她好好地活了三十年，三十年实在很长，长到关于他的回忆，已经渐渐从她脑海中消磨，她已经忘了他的长相、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他的喜怒哀乐，他在她脑海中只剩一淡淡的影――但，终究有些残余，是忘也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