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着实没有多余的被褥床铺，”一家中的男人说，“你若不嫌弃，就与我仨娃娃一块睡。”

十五忙dao他睡地上便好，夫妇俩犹豫了一xia，便diantou同意。他们一家zi静悄悄地忙活开，幼zi幼女上前收拾，虽是市井人家，但并不嘈杂吵闹。乡间睡得早，十五借了主人家的旧mao毡铺在地上，自己用大氅裹着shenzi，就这样躺着。妇人来将火盆再dianre些，再匆匆自去睡了。三个孩zi就睡在一边的床榻上，他们对十五这个陌生人满怀新奇，一个接一个恋恋不舍地上了床。十五能gan受到三串亮亮的目光挂在他shen上，挂了一会，慢慢闪烁起来，最后暗了，一个孩zi讲起了梦话。

十五侧着shen躺着，地上寒起，他冻得缩起肩膀与膝盖。又怕火苗zi窜chu来将大氅烧着，还不敢睡得太近，只好哆哆嗦嗦姑且如此。夜深人静之时，他shen心极疲，却脑nei混混沌沌的，怎样都睡不着。窗纸大呼，又闻风雪声，他慢慢平静xia来，却反复挂念着王姨与秦远，浑shen都是寂寞。他模模糊糊地想起白日遇见的那村庄一家，又想这猎hu一家。这两hu一家吵嚷reqing，一家温和平静，他们衣shi住行皆不如秦府奢靡大气，但与秦家过同样的年。

他们都是团圆的，只有他是一个人。

十五可能有些发re病了，心里火烧火燎，稀里糊涂地想事qing。一会想，假若他爹娘没走，是否他也能gan受一番所谓的阖家团圆，过一次快活的年节。但一会又想，他都快记不清自己小时候是怎样过年了，爹娘的模样早已在记忆中慢慢消逝。他能记挂的人实在太少了，总是无法避免，他的心里兀地又tiaochu来一个gao挑傲然的少年shen影――眉mao锋利、yan睛深邃，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笑起来却很温柔。亲的时候很凶，吻一会后又很温柔。既赐予他柔ruan的懵懂悸动，又摔给他tang手的残忍qing意。

如果这个人在，他也许也能过个好年。

可是这人不在了，还是他自己逃走的。匍匐于黑暗的岁月太久了，他原只想要一dian光亮，后来想要再温nuan一些，再后来想要一整座烛灯。贪心不足的卑鄙使他困苦不堪，他既舍不得握在手心的光，又嫉妒未照到自己的光。

若得不到一整座烛灯，他宁愿一支火苗都不要。

十五撑着慢慢翻了个shen，面朝着火盆，闭yangan受不远chu1慢慢微弱xia去的re气。他从衣领里慢慢拉扯chu一条红绳，上边系挂着的金锁日日贴shen，被捂得温re。

他小心地攥着长命锁轻轻贴向唇，仿佛在亲吻烈焰。

翌日清晨，大年初二。

十五与猎hu一家吃了dian昨日剩xia的饭菜作为早饭。放在秦府过年，十只猪niu羊都不够过个年的，而在这小小百姓家，一些糙米与肉便算是过节的好伙shi了。十五知他们谋生不易，只象征xing地吃了一些，将更多的饭菜都推给那几个小孩zi。他实在想掏dian东西作为答谢，这一家zi却死活不收，只教他往哪条路走。十五无奈，gan谢过后依言而行。果然待冬日gao照时，他终于瞧见了城镇的影zi。

“三两，”那老板只瞧了一yan，懒洋洋dao，“ding多三两。”

十五皱起眉，冷声dao：“这玉佩怎只值三两？”

当铺那人却不理会，打了个哈欠：“那就五两。这日zi还开张的只属我们一家，你不愿便算了。”

十五咬牙，当即拿了玉佩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