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確的說,我一路尾隨我爸,來到那間位於竹林中央地帶,被樟樹圍繞其中,坐南朝北的石屋前,躲在一棵樹幹後面時。只見我爸站在石
穀倉就是後來的工間。屋側有一座草棚,棚放著一架打穀機,作時得用腳踩踏。而穀倉裡面平日都擺放著各種農和料,待收稻時期,稻穀就會堆滿穀倉。正因為如此,我越發好奇,想說我爸到底要跟誰幽會,怎會約在穀倉這種地方?
我心一喜,連忙尾隨而去……
以我爸對我的寵愛,想來應該不至於被吊起來毒打……
我實在無法理解,他形同在往回走,這是在演哪一齣?
興許,我爸當時就是打算去打野炮,才會把人約去荒郊野外會面。他才會捨得不睡覺,興致昂的急著門赴約,連內褲都顧不得穿上。如此看來,打電話來跟我爸調的那個人,對這裡的環境肯定有相當程度的熟悉。並且很喜歡我爸,願意遷就。
結果,他拐來遶去的最終落腳處,居然是……我最先猜測的地方!
首先,我爸沒讓對方來屋裡相見,也沒去對方居處會面,應該是擔心被人發現。
連番猜錯,我乾脆不再傷腦筋,專心潛行跟蹤,決意把我爸的去處個清楚。
所以,我很自然又猜測,我爸要去的地方,該不會是穀倉?
原由他人馬大,穿著夾腳拖在快步趕路,踩到竹葉很難不發聲音。
遠處陰陰暗暗的地方,隱約有個人影在移動,八成是我爸。
順著這條路直走的話,會行經工間,繞個彎就可以通到後來的營區。只是當時工間旁邊並沒有揚晨風建造的那間木屋,但屋前本就是堆區;堆區的對面有一大片灌木叢生的貧瘠之地,後來被我整地改造成花團錦簇,欣欣向榮的苗圃園。
換句話說,穀倉是古蹟,充滿台灣古早味的建築。
我只能鍥而不捨的繼續追攝去,並且絞盡腦汁試圖理一些頭緒。
如果那時我是中生,一定會想歪:「我爸好浪漫喔,懂得約人去穀倉相幹!」
「咦!怎會這樣?」我一邊思考、一邊小心翼翼的尾隨,忽見我爸直線行進的腳步,猛地向左邊拐進去,動作異常迅速,他模糊的影宛若脫兔,一閃即逝。我快步趕到我爸消失的地方,發現是個十字路,我爸跨著大步的行進背影,就在不遠處。
可是照我爸現在行進的路線來看,如果順著這條林中小徑一直走到底,那麼他就會抵達後山果園的尾端,靠近溪谷的地方。那裡只有一片農地,沒有任何可以遮風擋雨的建築,連草棚都沒有,一般人應該不會刻意選擇那裡為約會的場所吧?
孰知,我又猜錯了!
夜朦朧,只見我爸行匆匆,越走越遠,背影越來越發模糊難辨。
行至第一個岔路時,我爸並未繼續向前朝著穀倉方向而去。他心有定見,毅然向左轉,影很快便消失在我模糊不清的視野裡。這,我更加捉摸不定,猶如掉進了充滿迷霧的深淵裡,追尋我爸不經意留的痕跡,企圖撥開重重迷霧看清真相。
長大以後,每每回想到這件事時,我都會度懷疑,我爸很可能是特工。
「啊!對了!難他要去的地方……」我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果園東南角有個毫不顯而很隱密的建,不但可以避人耳目,甚至連月光都難以侵,絕對很適合幽會。最重要的是,我爸也曾經造訪過,那個沒有門禁只有一個進的防空。倘若他當真把人約在防空,躲在裡面會面的話。那我此行的目的,多半就得泡湯。最壞的結果,恐怕連我爸約見之人是誰都不知,更遑論得知他們躲在裡面幹什麼雞歪事。這是以我不想被發現為前提,說不定到時我會忍不住,闖進去看個明白。
所以,我爸要是把人約到充滿懷舊氣息的穀倉作愛,當然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換句話說,我爸有意避人耳目,才會選擇在外面相見。
時很多人連穀倉長什麼樣都不知,就算想開開界也不曉得哪裡有得看。
如果早知,人們熱衷打野炮,那麼我那時就不會覺得很奇怪!
如此多又聽話的人,會是誰呢?
但話說回來,那裡位處偏僻,平時罕有人跡,何況是三更半夜。
我兀自生疑,突聞細微的沙沙聲,扭頭一看--
要知在那個年代,台灣有穀倉的農家已經寥寥無幾。更何況,我大舅很愛惜古,把穀倉當作博館維護,至今都保存得非常完整。而且黃家的穀倉不只一間,還有一間矗立在我三舅所居院落的附近,其屋側同樣有草棚,棚放著一架打穀機。
否則只是與人約見,他有必要將行蹤搞得這麼神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