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命小优给纯仁兄弟筛酒。“往昔都是你家孩,今日也瞧瞧我这几个优儿,咙齿可还使得?”
王妃,“怨不得……”
南都本是故都,藩府原为太/祖苑所在,琼楼玉宇,便是花木亦有年。帝王家喜繁华富丽,府中遍植牡丹,姚黄、赵粉、魏紫,乃至双洛阳锦。花开时姹紫嫣红迷人,手掌大的凤蝶、玉蝶翻飞舞蹈,香风阵阵直令人醉。
“卿卿方才说什么?”
英王不曾觉察,起踱向殿前,“宋纯仁不过守成之辈,有几分老练,坏不了事却也难开生面。至于宋三……心比天……”
殿的神愈发像了公公。日后只会更像。果真登上那个位,连她的儿也会像,漂亮的睛里一潭深。
没有旁的路。
英王笑着摆手,“太谦了。”
王妃还等英王说去,英王却剪住了,半晌抚着朱门一声冷笑,“暂且还算听话……如今孤在南都,他两个还有些用,至于日后……且看罢。”——为臣者,一则是忠,二则是能,忠而不能则弃,能而不忠必除之。
了那扇乾清门,没一件事是易与的。王妃的公公生得贵,一面是天潢贵胄,一面却像个老神仙,一双漂亮的丹凤每回见了儿媳都笑得和善,可那对浅褐的瞳眸里总有些东西令王妃不由地脊背发凉,像个深潭,王妃如何也望不到底。
“他家能一个侍御史,父皇也是这意思。”英王笑笑,“那是他家最别扭的一个,一本《孟》认了真,翻不什么花样。”
小优转圈筛过数轮,酒过三旬,英王松些肩膀向二人:“今日并无旁人,你两个不必拘谨。”边说,望向亭外牡丹,“这还是太/祖命人种的。后来成祖迁了都,这园不知白放着多久。后父皇监国来修过一回,没几年又回了燕京,直至孤又之藩在此。”
“便无官职,巡盐、织造、海关皆在他们手中。是,从不见商人造反、秀才提刀,可几时他们认真别扭起来,三年国库便空了。”
“那宋文鹤兄弟俩……也是因的翻不花样,殿才留他们在边……”王妃说时有些恍惚。
“……所以殿才对宋三这般……”
王妃忙笑着摇摇,不肯再提了。
王妃悚然,“这我家哪里比得!”
“算来亦有百来年了。这偌大苑不过白付了野草闲燕。”英王忽作一笑
可倘使没了这泓幽潭,迟早一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旁的路。
英王不曾听清,蓦然回首正叠上那双睛,王妃悚然。
“翻不花样”……王妃一个激灵,心微刺。
“如今你知父皇何以压着纯仁卷宗了?”
当日文鹤便传信与纯仁,英王邀他谷雨来赏牡丹。纯仁不敢推辞,打季云观回来没同家里说几句便发舟去了南都。英王不曾提起家班,纯仁仍携了三四个孩。
“卿卿可知,他家究竟多少门生故吏?两淮巡盐换了三任逃不他祖父和父亲的门生,长洲知州见了纯仁同见了孤没两样,浙江巡抚是他妹婿,湖广巡抚由他父亲一手提。便是这南都府尹荀玉,是宋汝默门生的门生。”
王妃前朦胧又是公公那双睛,“听话么……”她哝哝。
“祖父同叔祖两人享太庙。”
“孔家!”王妃惊。
英王只携纯仁兄弟往御园游赏,后便将酒宴设在八角亭上。席上不曾传唤家班,英王了自己府上三名小优,两人弹唱,另一人席前递酒。唱的其中一个面匀得白腻,一袅楚腰掐得纤细,上穿着银红衫系了绦竟是学的女模样。
纯仁躬赔笑:“殿过谦,我寒门不过几句村歌野调,怯丢丑。殿府中歌童自是莺玉貌,我辈怎比。”
“纯仁的夫人来自海东,外祖母是衍圣公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