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太衍山庄横尸遍野,沟渠里的血稠到几乎不动。
“师父,我晓得了。”
严守正重重叹了气:“季逐月这人,骨奇佳,就是太倔,如今落得这般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老梁,少卖你那本事了,人家可是有正事来的。起开,别挡着。”沈漾看起来柔弱,却一扇掀开了梁有金,用力拽着龚俊的衣袖就往楼梯上走,还不忘回叮嘱,“别理他,他就是个武痴,人来疯。你们的屋在那儿,今日先住,明日我再同你们说些要紧事……对了,龚俊,你来过雍中几次,了解得多吗?”
时,证据确凿,少年天才一朝跌落神坛、败名裂,被江湖一众义士豪杰上地,自刎于银杏树。众人恐有漏网之鱼,他的妻女、弟与仆从均被杀于庄,曾经的建康第一大派就此陨落。
天气闷,沈漾慢慢悠悠地摇着轻罗小扇,裙边一红绣鞋,像一只活泼的蝶,在门槛外来去。
严守正猛得回神,他捋了把胡:“龚俊,我有事吩咐你去。这些书册是当年武林判决季逐月的罪证和太衍山庄的功法,那时无妄山已隐退江湖,但还有着‘裴青天’的威名,他们为了这赃争吵不休,索就将东西交给无妄山代为保。放在我这儿容易生,你明日就将这些书册锁藏书阁深。”
龚俊的脸立涨得通红,他支支吾吾:“……呃,以前是师叔,领着师兄们来代班的……今,今年才轮到我们。”
“哦,原来是无妄山的弟!”彪形大汉抱拳作揖,放声笑,“在梁有金,打北边来的,武艺平平,还望各位少侠多多指教!”
沈家先祖曾是“定风剑”裴慈的幕僚,后随无妄山一齐迁至雍中,经营一家客栈,传到如今已有三百年,沈漾便是沈家第三代的家主。她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看起来却像二十,鬓边别了一朵的海棠,穿着鹅黄的半臂襦裙,拎着裙角站在门指挥小厮搬运龚俊一行人的行李。
“难怪我没见过你。”来不及反应,沈漾突然伸手了他的脸颊,“严掌门竟然藏了个这么俊的徒弟,都不带来见见世面,实在过分。”
房门大敞着,龚俊坐在床榻上整理行李,又瞧见先前撞见的大汉不依不饶地贴上沈漾:“……沈姑娘,你这客栈生意这么惨淡,半年都见不着一个武林人士,上回好不容易有个客人,你说人家盲,这回又遇到这几个小兄弟,你还不让我同他们比划比划……沈姑娘,不如你同我过几招?”
沈漾瞧他不禁逗的样,“噗”得笑声来,适时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先歇着吧,被褥都收拾好了,要洗漱的话,去后院的井里打,还有别的事找底的掌柜就行。”
龚俊停了脚步,他沉许久才开:“……师父,听闻太衍山庄的白虹剑法若霞彩夺目、妙绝,是真的么?”
“这儿,这儿,浑小,往哪儿走呢!”
沈漾安排的是一间大通铺,与无妄山上普通弟房一般,正好容纳他们五人。
听闻太衍山庄夜有万鬼哭嚎,阴风簌簌,好不瘆人。
“……师父?”
严守正闻言却有些发怔,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自然是真的。抛去那些恶名,白虹剑法,就该由季逐月这般惊才绝艳之人使。当年有幸见过一面,那真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啊!”
“那就好,剑既是武,也是你的魂,你千万记着罢。”
***
三日后,雍中沈家。
“回师父,每日鸡鸣而起,剑不离手,不敢倦怠。”
“沈姑娘,今儿客栈里又来了新客啊?”
“梁大侠,这说的是什么话。无妄山的代班弟,怎么能算得上新客呢?”
龚俊把书册整齐叠好,放墙角的竹筐里准备带走,背后却传来师父的声音:“龚俊,你的剑练得怎么样了?”
听闻太衍山庄在两月后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光,如今已是断残垣,附近再无人烟。
“回沈姑娘,两年前跟着师父来过两次,只待了三天,了解得不太多。”
问话的是一名九尺的彪形大汉,不修边幅,一脸乱糟糟的胡,满汗地从外迈客栈,警惕的神反复在龚俊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