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摸清楚他的底细,他又何尝不是看穿了对方?叶炜这个人,看上去乖戾蛮横,实则心慈手,与人比武一向是到为止,路遇仇雠却从不会取人命。就连发善心都办得十分笨拙。早在漠北的时候柳浮云就断定,叶炜这个人可为兄、为友,但不能当佯兵、弃。
他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被心浸染、迷失本。明明中还是腥红一片,可神又是那样痛苦不堪。柳浮云竟不知自己何来生的恁多慨,为一个外人心生怜意。他冷笑一声,忽地翻转右手变掌为擒,既快又准地搭上了叶炜手腕,同时屈起肘扣他的手臂向后一拧。叶炜顿时吃痛,本能地缩起腰,却被柳浮云的手从另一侧拍在肩。他只觉得一突,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柳浮云扶住叶炜的肩膀,默然不语。都说骗人有千般手段,可要与人相交不过一样理由,那便是从心随意。
叶炜固然是有意欺瞒,但柳浮云也未曾吃亏,更何况这些和旁的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紧要事了。柳浮云捡起地上的无双剑,随即抱住了叶炜的腰,足尖在檐牙上一攀飘然了房间。
叶炜在他怀里仍是紧锁眉,苦不堪言的样。柳浮云将人推床侧,一只手挑开袖,三指已经落到了他的手腕上。叶炜真气紊乱,不受约束的岔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显然是走火的症状。柳浮云虽说见多识广,却没有能妙手回的手段,只好门去打,又帮叶炜换了上濡湿的血衣。
北地天寒,虽是秋季却也能滴成冰,柳浮云将叶炜裹到锦衾里,单手贴住背心,以自劲来替他梳理经脉。半香之后叶炜悠悠转醒,想起方才院里发生的事,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许是你气血翻涌导致心发作,现在敛气静心。”柳浮云说。
“没用的,”叶炜脸苍白,盯住房间的一角,“我父亲找了无数名医都治不了我的病症。稍有差池,都会像刚才那样万劫不复。”
柳浮云言:“看来你关比武是假,了结心才是真,找天山派索要鸾筋胶也是真。”
“可我的心是你。”
自他十六岁剑挑烟香楼,大败江南群雄一战成名;待到十七岁游历漠北,取胜于漠北七怪之首柯镇善,剑术无人可敌。却恰好遇到了柳浮云。
所心折者惟柳浮云一人,自此终年不忘。
叶炜转过来,看到柳浮云面诧异,才轻轻一笑,说:“原来你也会有这种表。”
“……我不明白。”柳浮云说。
“只是不甘心罢了。我一直想和你打一场,过去是没有机会,现在是不可能。”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当时藏剑山庄有大敌来犯,父亲叶孟秋在剑庐闭关铸剑已有三个月,正是在关键时刻;大哥久未归,不知去向,而家中也只有二哥和几个弟妹。为求稳妥,他二哥叶晖便安排了藏剑七来迎敌,使父亲自创的惊鸿掠影剑阵。偏偏叶炜自恃武艺,又争斗勇,因不服气才主动剑阵助拳迎敌。谁知对方竟然假借叶炜参战的契机,使了个李代桃僵的计谋,害他全连受了七剑,命攸关。这件事最终惊动了在剑庐中闭关的叶孟秋。然而当三个月后叶炜醒来时,他武功已废,长发皆白,还落了不能见血的癔症。
“我二哥说我癫狂之时敌我不分,力大无穷。”叶炜笑了笑,“可我却觉得这话说得差了,毕竟我在你面前,依然讨不到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