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炜幼时曾被父亲耳提面命地教过几日,因此心有数,此时见柳浮云正看向自己,便着酒杯坐到他边,言笑晏晏:“长幼有序,这一句还是二哥先来!”
他一向不来克恭克顺的模样。
这句话除了饮酒时的痴态,还暗藏了几分锋芒。柳浮云沾杯过唇,轻笑续:“月冷拟云冻。”也跟着抬了抬杯。
叶炜盯着他的杯沿,嘴角笑,联上最后一句:“月落问斗杓。”他心这柳浮云思虑甚重,行事又谨慎,就连宴饮时呈上来的酒都不肯吃上一杯。
吴员外连说几声“妙极”,亲自取来笔墨将其誊抄在蜀纸上。直到杯盘既尽、宾客皆散,叶炜跟在柳浮云侧缀行而,才不忘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装聋作哑?”
柳浮云反问:“你指什么?”
“不说?”
叶炜自忖抓到他的把柄,影一晃,人已经站到了柳浮云面前,伸手从他怀中摸一支玄英的箫来,问,“那这是什么?”
原来早在同行的这些日里,他便已将柳浮云的随品暗中记、无一遗漏,乐自然不在例外。他正要人就范,谁知柳浮云却说:“这可不是用来奏的――”
叶炜上没有力转,自然察觉不到。柳浮云随即接过长箫,持一端贴在他的手腕上,叶炜顿觉一阵力从箫上传来。他“哎哟”一声退开两三步,又听见柳浮云笑着说:“此是由黑铁白锡炼成,可蚀力。又唤作噬。”
乌漉漉的长箫在他指尖转了半圈,映着月,透几分摄魂夺魄的诡谲。叶炜忍不住多看,忽又听到风声响动,二人对视一,俱是心神凝重,只觉来者不善。柳浮云佯装被他说服,将风挨到唇边,了一节《关山月》――
霎时间风雷大作,埋伏在屋上的杀手持弓连,矢如雨集。柳浮云上前一步将叶炜护在后,横箫抵挡,他右手四指未松,风从孔灌,刚好发如乌啼般的一声清啸。叶炜不惊动吴员外,一扯衣袂,使《四季剑法》中的一式“雾迷蒙”,脚步法变幻莫测,将零散的箭矢纷纷拢于袖中。弓弩手三轮不中,皆手持刀戟屋檐与他们短兵相接。叶炜见他们功夫平平,似在隐瞒自家的武功路数,故而招招落在对方手腕的神门上,他们显劲。谁料这群黑衣人悍不畏死,刀刀追命直劈叶炜眉心。叶炜避无可避,不得已使了一招“携梅弹剑”,声喊:“喂,这次总不该是贼了吧?”
自然不是。
柳浮云深知这群杀手的目标正是自己,而叶炜不过是和他亲近了些便被牵扯来,不由得赫然震怒。
早在绝境天原的时候,他便曾与这支队数度交手。屈居一地本就阻拦不住对方的野心。即便是当初悍如柳贯角、英勇如柳朝云,也是死在了武家与绳池剑宗的围剿当中。待到柳浮云长到一十八岁,他所遇到过的刺杀早更是数不胜数!
想不到他们竟会追到关外来!
柳浮云渐渐失了耐心,索以力御巧、手如狂。霎时间鲸波万仞,风化形的刀筋如银线百炼般际天而来,吞天沃日,势如崩山。叶炜半晌没听到其回话,生怕他是中了暗算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曾想甫一回就被来的血溅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