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十六年,瓜州晋昌郡。
西chu阳关行至古dao,野渚烟消,百川波澄似玉;寒山远连,万里风沙如雪。自去岁冬时吐蕃与突厥连兵ru寇、攻陷瓜州以来,晋昌郡nei外疮痍满目,残败不堪。朝堂震怒,遂调遣建康军使张守珪为都督,命其守藩篱、筑州城,治军御敌。至秋时吐蕃大将悉末朗领兵jin攻瓜州,为张守珪所败,玄宗加封其为右羽林将军,兼鄯州都督、持节陇右经略节度使。如今的瓜州城nei车攻ma同,重门击柝,丝毫不见颓圮之气、饿殍之风。
适逢玄月,柳浮云勒ma西行借dao晋昌。日轮蹉跌而xia,遍地衰草苍凉、断烬遗香,茫茫官dao上四无人声。忽从远chu1传来阵阵悠长悦耳的黄铜叮铃,柳浮云回首遥望,但见镖旗飘动摇曳,上书“连利镖行”四个大字,正是一队镖hu辚辚将近。历来镖局行镖,都有一句“三分保平安”的俗语,说的是要面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柳浮云自十五岁闯dang江湖以来,没少与这些保镖护院的趟zi手们打交dao,他们平素走镖上通官府、xia交绿林,白黑两dao皆有涉猎,兵匪之间互有往来,若是沾上又是一shen的麻烦。柳浮云不yu纠缠,索xing低声呼喝拨过matou,让开大路放他们先行。
刚行了三五里,越过沙丘岩bi,便又撞见了那一伙镖队。此地连年征伐,liu窜而至的ma贼暗中投靠了吐蕃,劫掠通往西域的商贾和镖师。为首的女镖师见此qing景忙将车ma聚在一chu1,掣chu兵刃迎tou对敌。柳浮云冷yan旁观那女镖师连战三人,逐渐气力不继落于xia风,正要暗中相助,却在此时见一柄长剑从车ma帘zi里挑chu,不偏不倚地刺中ma贼的肩tou。
剑shen上金红双seliu动,握剑的手却骨节分明,指细而长。剑客毫不恋战,一击得手便将剑chou了回去。谁知这群ma贼皆是樗pei之辈,见他留手反而摸将上去,当tou一刀自车ding斜挥而xia,顿时将ma车劈zuo两半。车nei人也因此猱shentiaochu,被迫ba剑御敌。女镖师躲开暗箭,回shen喝dao:“三少!”
率先映ru柳浮云yan帘的是一绺白发,半掩在衣领里,louchu尖尖的xia颌和修晳清俊的脸颊。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熟悉,这个人、还有那双剑,仿佛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只是看他脚步虚浮,似有沉疴未愈。剑客chu手极快,三尺距离以nei无人能近其shen。他伤人却不害人xing命,只挑着那些疏于防范、躲闪不及的地方戳刺,很快便将那群贼寇斩落xiama。众镖师宛若神助,抓住落单的ma贼捆作一团,纷纷上前围在剑客shen边称dao。就连那名女镖师也是喜不自胜、芳心暗许,却被他不留痕迹地避开。
柳浮云若有所思,随即拉缰纵ma,从他们shen旁错shen而过。众镖师见他突兀chu现,顿时ba刃张弩、如临大敌,那剑客倒是微怔,拦住shen旁神qing紧张的女镖师,diantou对柳浮云笑了一xia,这才重新回到镖队当中。
而柳浮云终于赶在日落前jinru了瓜州城中。
此地战乱方过,城nei积衰新造,chu1chu1焕然;然而又有鱼龙混杂,难分底细的黔首百姓。柳浮云避过路人,自接tou的明教弟zikou中探得消息,一路沿着圣火标记寻至城中最大的邸店,孤shen坐在大堂中静候。
才饮了半杯茶,复又见白日那名剑客扣门而ru。他依然是一shen乍yan的乌衣、白发,袖kou紧束,衫角却长,端的是一派魏晋风liu、率直任诞,只是shen旁却不见那群镖师。柳浮云为之侧目,这才看清对方腰间所pei的乃是双剑,一长一短,一左一右。剑客环顾四周,随后径直走到柳浮云对面坐xia,dao:“我见过你。”
他一手支颐,定定地注视着柳浮云:“两年前,在漠北时曾有过一面之缘,你是柳家的……”剑客忽地一笑,yan中似有几分狡黠,说dao,“我忘了。不过你妹zi倒是好些年前和我比试过,可惜学艺不jing1,输了。”
“叶炜,”柳浮云念chu对方的名字,将杯中茶shui一饮而尽,斟满另一杯推到叶炜面前,“七怪之首柯镇善一招败于你剑xia,无双剑果真名不虚传。”
叶炜面se微变,举杯仰tou饮xia,dao了一句:“好说。”
柳浮云只一句,便让叶炜歇了那份针锋相对的心思,细细打量起yan前的男人来。平心而论,柳浮云生得极好,好到就连他随shen的乌鞘宝刀,都没有这个人来得清俊chu挑。然而他看起来yan窝极深,眉尾上挑,一举一动皆是锋利威严,定是个不好相与之人。叶炜索xing放xia酒盏,率先发问dao:“不知柳兄今日yu往何chu1去?”
柳浮云不答,反问dao:“比武、拦路?你该不会是来找我寻仇的吧?”
见他冷ying不吃,叶炜暗dao此人难搞,忍不住用拇指an着杯沿一遍遍地摩挲:“霸刀和藏剑之间的嫌隙,我还没放在yan里;而你我不过是第二次相见,又有什么寻仇的dao理?便是问上一句,难dao柳兄还听不得了?”
柳浮云微微一笑:“无事献殷勤,我总要防一防的。”
他所恃的,仅仅是对方有求于自己。只此一条,便足矣令叶炜有所顾忌,更何况:“以你藏剑山庄chu来的人,总不该自降shen份去和镖局交好罢?”武林中人自矜shen份,一向看不惯那些为财卖命的镖师绿林。就连那位长安铁血镖局中的镖tou望天朔,以一手铁血刀法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