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鸾星动
鸳鸯枕一觉阑珊,日暮西窗。
南婉青扶起shen,重帘绣幕低垂如烟雾,三两盏烛火,玉炉残香冷清。
枕畔无人,昏沉寤寐之时,依稀是他哄着沐浴更衣,如今shen上衣裳gan1净齐整,那人却不知去chu1。
渔歌听见响动轻悄悄过来,挽了红纱一角:“娘娘醒了?”
南婉青diandiantou,问dao:“向……陛xia如何?”
“前殿来了人,想是什么事着急。”渔歌一行掌灯,一行答话,“陛xia吩咐,娘娘醒了才好用饭,大约也该回了。娘娘胃kou如何,可要传晚膳?”
南婉青dao:“不急,等他回罢。”
渔歌忙dao:“是,这就命人传话去。”
“你站着,”南婉青叫住人,“等一等就是,何必遣人烦扰。”
渔歌又惊又疑:“等?是……等去何时?”
南婉青亦是犹疑:“你这话奇怪,我怎知他何时回来?”
“等……只等着?”渔歌心xia忐忑,“不、不命人去传话,请陛xia回gong?”
南婉青dao:“前朝诸事,等他料理妥贴,自当回gong,有什么着急请人来。”
渔歌闻言非但不曾松kou气,更是提心吊胆,笑dao:“娘娘英、英明,果然ti贴ru微,思虑周全,是nu婢唐突了。”
gong人接连燃起灯火,满室光华,南婉青迟迟发觉,枕上有一方花团锦簇的长匣zi,五se珠翠映照灯烛,荧荧溢彩,是个yan生的wu件。
南婉青问dao:“这是……”
渔歌dao:“陛xia拿来的,nu婢也不知里tou是什么。”
南婉青揭开如意锁扣,匣中两只玉卷轴,锦书玄黄,盘桓飞龙瑞鹤,乃天zi之诏,渔歌只瞧一yan便低xia了tou。
“你xia去罢。”
渔歌应声而退。
洒金帐厚密蔽光,酣眠佳chu1,非宜披阅文书,南婉青便取了一卷,捧去灯前,百余言长卷,洋洋洒洒。
朕祗膺天命,奄有四海,深惟王化之兴,宜资女士之助。乾行健必坤承,阳为刚而阴相,故君御天xia,而后辅之者也。皇贵妃南氏,天赋令质,蓍gui协吉。金和玉粹,夙炳伣天之表;桂郁兰芳,素han妫汭之德。赞成开国之基,允赖宛委之功,而造舟之礼,未加于徽命;厌翟之贵,未正于中gong。今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法轩星而践位,pei皇极以为尊。夫永终知敝,《易》所以显于象中;《关睢》jin贤,《诗》所以为之风首。升冠长秋,母仪函夏,善翼予治,传芳国史。[1]
御笔御宝,黄绫朱字,此为皇后册文。
天家立后之制,有一册一诏,册文宣于嘉礼,诏书告于天xia。此卷为册文,想来另一卷便是诏书,南婉青展开玉轴,果然见得开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寡德,受命于天,攘祸乱于神州,安黔黎以宵旰,尽瘁殚心,图臻大治,尔来七年矣。夫修短有期,生死常理,古今人所不免,惟天数难定,虑恐不终。所幸继祚得人,社稷有赖,朕即弃世,亦复何憾焉。
皇后婉青,睿哲齐圣,听政明min,必能奉神灵之统,抚亿兆之众,宜嗣皇帝位。凡nei外文武群臣,协心辅佐,永宁生民,无违朕意。至于丧祭之仪,尊仰汉文俭德。释服之后,毋禁婚嫁举乐。诏谕天xia,咸使闻知。
拟于乾元七年九月十九日。[2]
皇后婉青……
宜嗣皇帝位……
至于丧祭之仪……
不是立后诏书,是遗诏。
gong阙莲花漏,声声dian滴,如珠坠玉,南婉青手捧黄卷,一树铜灯摇曳,落xia星星diandian的烛影。
他当真……
“你是动心了?”
银铃纷纷似雪,不速而至,不告而别,她一贯神chu鬼没。
南婉青回首,来者正是随随。
“是。”
全无被拆穿的遮掩与窘迫,南婉青合起玉卷轴,光明磊落,云淡风轻。
随随一挑眉,不曾讶异,亦未动声se,仿佛只是闲来一问,漫不经心。
“这是什么东西?”她扬一扬手,榻上册书便如牵线纸鸢,翩然落ru掌中。
南婉青答dao:“皇后册书。”
随随展开黄卷,打量了片刻,又问:“有什么用chu1?”
南婉青dao:“宇文序立我为皇后,与我共治天xia。”
“皇后……”随随念了一回,若有所思,倏然一抬手,“这又是什么东西?”
南婉青拿不住诏书,由她夺了去。
长卷横展,颠倒锦绣飞龙,随随反执圣旨,胡乱扫几yan,难说有细看的兴致。
“遗诏。”
“遗诏是什么?”
南婉青dao:“他死后的诸般布置,写于诏书,让我zuo皇帝。”
“皇帝……”随随看了看遗诏,再看了看玉卷册书,叹dao,“一个皇后,加上一个皇帝,的确比宋夫人划算。”
南婉青不解其意:“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