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六年十二月,宸妃南氏jin号皇贵妃,赐金册、金宝,位同副后。
尚服局与尚功局一同敬献凤袍金冠,本朝后gong如前制,未有皇贵妃品级,然帝王金kou赐恩,众人也只得比照着前人的例zicao2办。传言新制皇贵妃礼衣多有僭越,华冠凤羽九尾,乃是中gong之数,宣室殿首肯,成太后看在龙孙的面zi睁一只yan闭一只yan,清宁gong一贯顺承上意,雅量无言。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渔歌打了帘zijin来,拂去shen上落雪,一迭声的dao贺。
南婉青正愁着鸳鸯络zi的丝线,绕了好半天不知如何起tou,忙招手唤她近前:“你瞧瞧,这鸳鸯是怎么个dao理。”
渔歌原是得了郁娘吩咐,领着人移送礼衣册宝回gong。照理皇贵妃冠服应呈览昭阳殿,如今南婉青迁居德明堂,gong娥讨巧献宝,巴巴的便送来过目。
“大节xia的,如何打起了络zi?”渔歌拿来线团zi看几yan,捋开异se丝线,三两xia起好了鸳鸯结的底zi。
“谁知dao他又生了什么兴致,成日刁难人。”南婉青烟眉紧蹙,很是不耐烦,“外touxia雪了?”捣鼓了一早的破线团,脑zi也缠住似的,一团浆糊。
渔歌dao:“xia了有一会儿了。”
南婉青dao:“难为你大雪天过来,我今日有喜事,也赏一个恩典,顺dao去郁娘那儿复职罢。”
渔歌喜dao:“多谢娘娘!”
众人一齐拜贺,桐儿亦是欣喜,问dao:“渔歌jiejie也要来了么?”
渔歌拈着半散的络zi,一时笑僵了脸,南婉青有意打趣,未置可否,只dao:“你问她来是不来。”
“你舍不得我,待会儿随我回去罢。”渔歌手一伸揽上女孩儿肩tou,轻轻拍几xia,勾肩搭背,亲密无比,桐儿却变了脸se,一溜烟躲去南婉青shen后:“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我只舍不得娘娘!”
南婉青同渔歌相看一yan,掌不住都笑起来,渔歌佯装叹气:“这才是实话呢,平日说什么jiejie妹妹的,到底不是这样分亲疏远近。”
“我……”桐儿当了真,心nei歉疚不已,小声辩解dao,“沉璧jiejie我也唤作jiejie的……”
“启禀娘娘,东西打dian好了。”沉璧福一福shen,仔细命人放去桌上,“外tou落了雪珠儿,有个大箱zi封实了才稳妥。”
桌案一shui儿沉香木錾金箱奁,簇新的匣zi样式齐整,花se雍容典丽,渔歌赞dao:“早听闻皇贵妃衣冠极为华贵,单看这箱奁便是不凡了。”
络zipei了三se丝线,渔歌cucu打个形儿,已有五六分像样。南婉青看得yan晕,左右翻一圈,又丢去渔歌手中:“你zuo好这一只,给我比个样儿。”渔歌心知她躲懒,也不言明,只将络zi接了来,四xia并无掌事shen影,沉璧又张罗大箱zi去了,因笑dao:“我得了一则闲话,娘娘可要听听?”
“什么话?”南婉青甩了tang手山芋,心qing大好,亲自剥了几颗松zi解馋,还不用桐儿剔好的,许她自己吃了。
渔歌dao:“前些日zi宋校书自印文集,题名十七斋,陛xia生了好大的气,昨儿却赐了‘寿昌阁’的堂号,不知是什么意思。”[1]
南婉青疑dao:“宋校书?”
“宋家五郎君……”渔歌低声dao,“陛xia惜才,召为弘文馆校书郎,说是修撰前朝史书,一个闲职罢了。”
宇文序竟留了宋阅一命,南婉青颇为诧异,当年宋梦真泣涕求qing,她只记得这女娃儿突逢劫难,亡故蹊跷,至于宋阅死活,半dian不曾放在心上。
南婉青问dao:“多早晚的事?”
渔歌想了一想,答dao:“也该有一年光景了。”
果然,宋家终归是树大gen深,铁了心保一个人,总有门路和筹码。
“十七斋?哪一个‘十七’?”南婉青歪上mei人榻,又抓了一把松zi。
渔歌dao:“说什么‘占得易数第十七卦,因以自省’,神神叨叨的,明yan人都知dao是……”
南十七娘。
宋阅自拟堂号缘起南婉青的行第,难怪昨夜宇文序缠着她以kou侍奉,末了还xie在嘴里,好说歹说哄人咽xia去,早起又嫌玉印丝线旧了,闹着新打一对喜庆的络zi,却是为了这个。[2]
“陛xia赐名寿昌阁,旧文集定是要烧了的。”渔歌打好半个鸳鸯shenzi,满心稀奇,“寿昌阁,听着倒吉利,众人都猜不透是何讲究。”
寿王李琩。
平明每幸长生殿,不从金舆惟寿王。[3]
唐玄宗qiang抢儿媳寿王妃杨玉环,世所周知,帝妃典故常见,宇文序用得冷僻,赐号寿昌,意为夺寿王李琩之玉,明摆着警示宋阅安分守己。[4]
南婉青dao:“往时叫你读书习字,你不听,yanxia你问我,我也不知。”
这人决计知晓其中渊源,存心卖关zi,渔歌哼一声,端起姿态:“你读了书习了字也不知,我又何苦去读那劳什zi?我虽不识字,却识得人qing世故,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