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其实压了一封信,不过都银虎并不准备把信件交给谁。这封信只有开,没写任何完整的句——世安,陛安,叩谢天恩,恭请圣安——一字一句写,再用墨迹掩去。
万种思量,觉别离滋味。
第六章
听风听雨过清明,转间已到来年季。选秀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太妃们从数百人选里择来四十位大家闺秀。而少帝着日在御花园里独自挑了半天,其中人选不乏重臣之后,有三人当日就晋了贵人,另外两人无甚背景,只封个普通答应了事。
几个女宦官打听到消息便脚步匆匆,面带喜,快步踏寿康行礼,礼毕后忙凑在襄太妃侧说:“太妃,这咱们大齐可要后继有人了。”
“快说来听听,是不是陛终于开窍了?” 襄太妃正巧与其他三位太妃太嫔一起赏花,听闻有喜讯也顾不上手里花花草草了。
“回太妃,听人们说陛钟意一位贵人,破例让她住在长乐,还赏了不少好东西呢。”
中有喜事,太妃自然笑得合不拢嘴,赏了女们一把银瓜,又吩咐:“哎呀,甚好甚好,离养心殿近得很呢。快去库房里找些好布匹,还有造办今年新的那支梅花簪,送过去贺礼。”
“是,太妃。”收打赏,小女连忙退到库房,领完一应品,仔细包好了准备送到贵人里。
然而还未到长乐门,就看见侍卫横刀而立,远远地挡住了各的女宦官们,“陛吩咐了,无关人等一律免,各位请回吧。”
本想在此稍等等,起码瞧一贵人的正脸才好交差,倒没想到连圣上也早早地乘着肩舆来了长乐,人们连忙都退开一步俯首行礼。
长乐里翻修得着急,陛心里也着急。匆匆理完奏折奏本,他还没来得及喝茶嗓,就连忙在晚膳前赶来。只见皇帝陛摆摆手差人推开厚重门,又让宦官和侍卫都留在门候着,自个儿装得闲庭信步,轻轻几步踏正殿里。
阖上门扉,瞧了榻上正黑着脸闷闷不乐的贵人,韩诺亚倒噗呲一声先笑了来,“卿,朕前前后后忙了大半年才把你接回京,怎么见了面还板着个脸?”
“回陛,能否先将微臣手臂解开呢。” 两手背在后,素白绸缎系着死结,一在他腕上,另一拴在床榻立上。凤冠九翚四凤,着纻丝成的真红云霞凤纹大衫霞帔,细看都是后嫔妃才能穿的服饰。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朕倒觉得卿穿霞帔比甲胄还要俊许多。”皇帝陛眯着坐到都银虎边,撩了两把衣角说:“你瞧针工局他们,手艺多细致。”
“陛莫要调笑臣了。”都银虎想挪开,一个没坐稳又差摔在榻上,幸好床榻上还铺了两层丝衾卧被,不然怕是要吃痛了。斜倚在榻上盯着皇帝,他不解:“陛非要绑了臣回京,难就只是要将臣关在皇城里。”
韩诺亚撑着笑弯了,抹抹嘴角问:“都卿真是这样想的吗,朕可是步步设局,深思熟虑才决定要的。朕问你,自去年中秋后,除了平民百姓,西梁是不是又派了些官兵扰?”
聊到正事都银虎才直起,思忖了半晌答:“确如陛所言。臣当时以为,是西梁国起了心思。”
“这事已经查清楚了。都卿久在大齐与西梁的边关,想必不太清楚北楚都在忙些什么。”皇帝陛讲得燥,他朝帷帐外招招手想唤来一盏茶,又想起来自己早就将长乐的女都遣去了。于是摸着鼻梁笑两声,继续说:“北楚与西梁暗中结盟,意在谋图大齐山河。”
“如此,臣更不能待在京城坐以待毙了,还请陛三思。”
“别急嘛,都卿。”少帝里冒一抹坏心思。小心拆都银虎上饰满宝石与珠翠的凤冠,又解开他上玉带霞帔,韩诺亚抬接着说:“这倒像是朕在服侍你了。都卿去了边关那么久,就没什么想和朕讲的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