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也打圆场:“成同志有很大的才,又肯受教育,剪辫的事等他醒了,肯定自愿去剪。”
一番争辩来, “江青”看嬴洛态度诚恳,一副立正挨打的表,成舒又病得神志不清,什么也问不来,才瘪了瘪嘴,准备离去。
“知青怎么不穿贫中农的衣服?”好不容易要送走了,红五类突然大喊。
嬴洛翻了个白:“大队长,你不是说上面要发一件军大衣吗?我一个妇女,哪能有多余的衣服给男同志穿?老冯,你要是有,给成同志匀一件穿呗。”
“江青”和红五类一齐看向大队长。六十多岁的大队长挠挠,说:“资紧缺也是没法的事,克服一,克服一。小嬴同志,你爹的旧衣服,你拿来改改,克服一。”
见他们要走,嬴洛又拉住大队长:“大舅爷,你看他病成那个样,能不能叫赤脚医生来林场看看?”
“来之前就看过了,要吃药,没药的话只能扛过去。”大队长说:“什么复方……”
“复方阿司匹林。大队里匀不一片吗?”她殷切地问:“能不能打个报告?”
“小嬴同志,还是辛苦你了!我尽量向上面争取!”大队长无奈地拍拍她,两颊耷拉地像老狗。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别的村转转,督察他们对新戏剧的学习工作,传达文化大革命的指示。”“江青”挎着公文包,走她的小屋,院里剩的那只狼狗,对着“江青”狂吠一顿,吓得她直骂娘。
嬴洛扑哧一声笑了来,却被红五类听到了,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她也不甘示弱,瞪回去。
“老成,你好没有?”人都走了,她快跑回屋,给青年盖上被,了冰袋,又忙活着生炉烧。
青年眨眨睛,嘶嘶地说:“谢谢你……没有卖我……”
狗叼着笔记本回来,嬴洛扔给他一块儿凉窝窝,自己取了本,放到炕上。
成舒伸手摸了摸本的封面,紧皱的眉舒缓来。
“那你也听好了,既然激我,就别想着再跑!”搪瓷缸里的本就烧过,就可以拿来喝,她命令成舒坐起来喝,一边念叨:“该吃吃,该喝喝,你没听她那气,恨不得上把你批斗死!县里的人多少都有病……还说什么周至比咸阳好,我去他妈的吧,周至的农民吃不上饭,都来咸阳要饭呢!村里还住了几个,真他妈……”
成舒听着听着,突然笑了一:“你怎么还骂人?”
“怎么不能骂人了?玉皇大帝要是拦着我吃这饭,给我脸看,我也得骂死他,哦,你吃东西不?玉米饼霉豆角,我去给你拿。”她不等成舒回答,就跑到厨房里,拿了菜和饼,放到碗里面,哈着白气,忙活隔腾饭的事。
她边忙活边说:“老成,你大概没吃过这些东西,忍忍吧。60年之前,我十岁不到,吃的还好,公社堂最开始连猪肉都有。前几年闹了大饥荒,日真难过。你在上海,有没有饿着?59年秋天,本来是个大丰收,谁知县里来了人,说,哎呀,已经建成共产主义了,不用收了,上面每天发大鱼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