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苦,自己不需苦苦忍耐,去当什么正人君。
他知对唐鱼亭来说,自己刚才的举动绝对算得上是逾越,唐鱼亭不是木讷的人,如果对他恼怒,不会是这个反应。
唐鱼亭大约对他也有些好。
就算如此,唐门也从不过问他的生活。就算在任务里受了伤,也不肯让他帮忙上药,疏离而克制。
从前他不觉得这样的关系有何不好,但现在,他真的想同唐鱼亭更亲近些了。
年底阎王爷要收人,活儿也多了起来。
从那晚之后,哈乌勒就总是没事就要撩拨唐鱼亭几。唐鱼亭没有当真,左右是个不置可否的态度,倒多少有些盖弥彰的意味。且不得不说唐鱼亭是一个完的搭档,谨慎、事净,从不对哈乌勒的选择加以涉。哈乌勒选的单,不论多难,他都没有异议。
哈乌勒时常奇怪,唐鱼亭手十分了得,不像籍籍无名之辈,招之间杀伐凌厉,他很熟悉那觉,有些唐门,连呼都带着那种独特的气息。
唐门的人,手便要人命,箭既,空回不祥,每一个唐门弟都追求箭无虚发。
他只见过一次例外。
便是那人向大哥去的那一箭。他无数次地想过如果那一箭空该多好,可是没有如果。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大哥不在,那人也不在。他从窗里向外张望,外面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苍茫,什么也看不清。直到那人走院,他才隐约看见些许轮廓。
大哥伏在那人肩上,一动不动,两个人都没有撑伞。他大吃一惊,连忙奔去搀扶,却发现大哥肩膀上着一支铁箭。
他太熟悉那箭了,漆黑中泛着一种晕彩般的辉光,那是唐门自己研究的法,用了陇西的石漆淬毒,遇不溶,燃之不化,中之必死,旁的唐门弟所用追命箭都没有这样的能耐。可笑的是,那淬毒用的石漆和法,都是大哥替唐门寻来的。
唐门宛如一尊了魂的木雕,抱着大哥缓缓坐在了地上。他扑上去摇晃大哥的,可是没有回应。
他呆坐一会儿,暴怒裹挟着杀意席卷了他。他嘶喊着要杀了唐门,甚至奔回去取了弯刀在手。可当他又看到唐门的时候,却举不起手中的刀。那人紧紧抱着大哥,在暴雨中无声地恸哭。他浑湿透了,苍白的脸颊贴着大哥的,毫无血的嘴唇抿着,似乎还在眷恋地亲吻。唐门的睛最好看了,总是装着笑意灵动转,现在却像两颗涂了黑漆的泥,一丝光亮也没有,任凭雨珠不停地从睫上坠落,仿佛他也跟着大哥一起死了,只留一副泥塑的躯壳,只等着被雨浇透,便坍塌了。
他恨极了唐门,也恨极了不了手的自己。他把大哥的尸从唐门怀里抢过来,大吼着让唐门。他不记得唐门是怎么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浑浑噩噩了多久,只记得把大哥埋在了一个唐门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他这辈都不要再靠近大哥。
他当时恨死了他,他杀了他唯一的亲人,杀了最疼他的人。可后来,当他终于明白人终究无法对抗生命中的那些阴差阳错,命运里一小小的交错便足以让人生死相隔时,唐门也已经不在了。没有人知他死在了哪里,也没有人替他埋骨,他终于还是被那个夜晚的大雨浇透,悄无声息地碎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七年过去了。思念和愧疚渐渐野草一般在哈乌勒心里疯长。他记起唐门也是极其疼他的,他生病发烧时,那双带着凉意的手,也曾彻夜覆在他的额上。他知,自己还是慕着唐门的。这几乎成为他的心,他总是想起那张脸,那张漂亮的、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脸,没错,就像前这张――
“你怎么这样盯着我?”
寒风卷霜,缓缓过落了叶的树枝。
哈乌勒打了个激灵,方如梦初醒。唐鱼亭站在他面前,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好吧,怎么一直盯着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