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得方多病認同,向李蓮花一揚頜:「瞧,後頭用得著我的時候還多得是,現在過河拆橋可拆早了啊。」
「哪有讓駙馬替我鞍前馬後的理,」李蓮花並不看他,別開臉淡淡:「我這不知多久能好,公主還等著你回頭呢。」
「你!這又關她什麼事?」
方多病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憶起李蓮花提的哪朝舊事,急得盯著他連珠炮般解釋:「我沒答應她當駙馬,安人也錯了麼?」
被氣急敗壞質問的人沉默不語,方多病等了半天,瞧他沒點要鬆的跡象,握劍的手都攥得發了白。
他就這番鐵了心不願與己牽扯,甚至連這等由頭都搬來了?
等不著答案,也畏懼那張嘴再吐他不想聽的答案,方多病深氣:「我門走走,晚些回來燒菜。」
芩婆目送他走門外,回首看了看自個抿緊雙唇的小徒兒,搖頭歎:「你這是作甚?既要趕他走,又何必冒著被朝廷找上的風險透漏行蹤?」
當李蓮花提要將糖袋交給民,好教方多病能沿線找來時,芩婆是萬分不願的。她這小徒兒顛沛離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假死換得新生,可一舉擺脫那些個烏煙瘴氣,這主動引舊識尋來,豈不是功虧一簣?
她勸了李蓮花幾香功夫,他全程微笑著聽罷,最終只了句:「師娘,我還想再見見他。」
芩婆便知他心意已決,只得佯怒著輕拍他腦袋一記:「行,敢姓方的小說話比師娘有用是吧?這倒是想活了。」
她也不是那泥塑木雕怒拆有人的王母,自打雲隱山那時就瞧小徒兒對方多病有意,只是顧慮已如風中殘燭方故作不知。這以悲風白楊自毀經脈驅除碧茶之毒的法聽上去簡單,實則苦痛難忍,成功與否更只有五五之數,就是換了萬人冊手來這麼一遭也要活生生疼得暈死過去,更遑論內裡已敗破不堪的李蓮花。
會用這樣孤注一擲的法求生,必然是有了想相守之人。
「有能活的法,那自是最好的。」李蓮花牽起唇角,細看竟有幾分溫柔:「他不願見我死,我也只能如此了。」
那時她這小徒兒笑裡透的甜意尚歷歷在目,如今鬧將成這樣,又是何苦來哉?
「師娘,我錯了,」李蓮花緩緩站起,目光落在空中未知之處:「我以為只要見過一面就滿足了,可時日愈久,我便愈想他常伴左右。」
他曾去過那處,也曾被踩進污濁的泥中。此去經年,他本已封閉起的心扉被人叩響、擅自闖甚至定居,而他一個無念無想之人,竟也因此漸漸開始對世間有了期盼。
「方小寶……方多病,只要假以時日,成就定不於當年李相夷之,」李蓮花說著,聲音帶著些凝噎,彷彿正說服自己:「我得趕走他,這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