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这是实话,不过那些债务倒没有紧急到这种份上,非要她卖来还不可――毕竟她爸已经死了,不再有迫在眉睫的开销了。从亲戚那里借的债,只要脸够厚,多赖些年也不是不行。但她不想,多卖一少卖一都是卖,没多大差别。况且,她也不知自己还能什么。纺织厂是回不去了,厂长的老公来买过她,送货的张二也碰到过她台。鬼晓得还有多少人知她卖淫。那些曾经暗示过她的,扰过她的,迫过她的……在他们的间她是妇,是浪女,是恬不知耻的贱货,她逃离过,转却当真脱光了衣服,了一泥。闲言、碎语,纺织厂里午休的间隙,向来和蔼的车间主任恶狠狠地咒骂她守不住寡的弟媳:“败坏门楣的死狐狸,不要脸的窑儿,离不得男人的烂货!”
她早就脏了,烂了,那又怎么样呢?又怎么样呢?红英就常说,烟囱里有毒的黑烟也能飘上天呢。她们当然也可以过得好,过得快活。又能怎么样呢?
但她还是了一副温顺、忧愁、可怜兮兮的样。男人于是满意,叹了一句“唉,苦啊。”又把手抚上她光的后颈,“你叫什么名字,别跟我说是Cherry,次来这边我还想找你。”
“我叫朱云梦。”
“真是好名字。”
拿到钱,朱云梦纠结了片刻。原本定的是包夜,她大可以回租屋里睡一觉,明天再把成拿给惠。她有累了,但,唉,她还是回了店里。
给店里叫客的条客有三伙,得最大的是惠的男人彪,占了最繁华、外地人最多的地段。她们从客人那里拿到的钱,介绍生意的条客三成,惠两成。极偶尔也有熟客自己找到店里来,那就是惠拿三成,她们留七成。
夜深了,店里只有三五个女孩儿。红英也还在,她个,材好,舍得花钱装扮自己,心气也,从来只接“模特”单,要价最,即便在旺季也不是天天台。
听云梦讲完今晚的经历,她们都笑。
“那些老男人最吃这一套了。”
“算你好运,今天说不定还能再接个过夜。”
“怎么样?”红英冲她挤眉,“听起来少说是个经理。长得怎么样?表现如何?这回没成全套遗不遗憾?”
“没功夫注意长相。”云梦比了个手势,“一边,一边还得用手兜着他肚上的肉,实在倒胃。”
女孩儿们“咯咯”笑起来,红英又一次讲起那个外国人,“臭就不说了,好歹看着还不错。结果脱了衣服不到两分钟他就了。!老娘那天光发都了一个小时。”
又是一阵笑。云梦上楼交成,惠的房间里难得没有烟味儿。记好帐,分好钱,惠上打量了云梦一会儿,终于开:“听说你有过孩,是怎么没的?”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讲过这些事了。不过在一块儿相久了,没几个人能憋住不倒苦,一来二去也就交了底。
“活儿的时候了一跤,就这么没了。”
桌面上除了账本、电话、两手机,还有一支验孕棒。明晃晃的两条杠。
沉默了一会儿,惠紧皱的眉突然舒展开,“算了,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有小孩儿。它愿意留就留,不愿意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