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不能污其ti”
因为这个梦,朱云梦久违地想起了过去。过去她不叫这个名字,她叫刘秀。要zuo这一行,总该有个花名。跟领她ru行的人姓了朱,再随便摘两个好听的字凑一凑。不过“云梦”这个名字近来也不大常用了,现在liu行英文名,显得更上档次。她一会儿叫Tina,一会儿叫Marry,昨晚是叫Lily,取决于接话员在电话里是怎么给客人介绍的。
那位朱大jie前年就不zuo了,此后再没见过,听说已经结婚、有小孩了,也算是好运。上个月新来的陈jie,年轻的时候在南边的夜总会上班,后来从良,找的男人却不是东西,在外面欠了一屁gu赌债,又bi1她chu来卖。“你们不要学我,一定要ca亮yan,不要落到这种境地。到了这个年纪,卖肉都卖不上价。我这命啊……”
女孩儿们围成一圈听着她不知第几遍哭诉,时不时chu言安wei。见她哭得伤心,想想自己的命运,同样心有戚戚焉。
惠jiexia楼,挥手驱散人堆,“陈月,到你了。金玉堂8705,直接上去就行。‘白领’,全套,不包夜,记得是‘xia班兼职’。”说完回房间守着电话、接着算账去了。
陈月cacayan泪,快速补了个妆。之后她得去两条街外打车,有些chu租车司机不肯在店门kou停。看她离开,年轻的,正在等待接客的ji女们继续交tou接耳。陈月的话题很快被别的更加新鲜的事wu掩过。
曾弥漫在屋zi里的悲伤就像雾一样,挥挥手就散掉了。而huan笑像聚集的群鸟,受到哪怕一丁dian儿惊扰,都会一哄而散,鸦雀无声;但xia一瞬又重新汇合,叽叽喳喳,装作无事发生。
朱云梦没有加ru她们,她今天一直有些恍惚。过往仿佛梦境的延续,在她的shenti里回dang、起伏。她xia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小腹,她也曾步ru婚姻。或许还不足以被称之为婚姻,毕竟没有任何法律效力。她初中毕业,遵循最匮乏的那套传统,嫁给了大她三岁的王勇。
在王家吃了两年饭,gan1了两年活。十七岁那年,因为liu产失去生育能力。拿着检查结果从医院chu来,王勇的nainai给了她一dian钱让她去买橘zi罐tou。回来的时候,客车开走了,那一家人也都不见了。
剩xia的钱还够坐车,她回了自己的家,却没能jin屋。母亲在庭院里和她抱tou痛哭,“秀啊,秀秀啊,你chu了嫁了,就不能回娘家歇了。王家人都不是东西啊,那老妖婆怎么还不去死!王勇那个没卵dan的畜生!要不是你爸爸shenti不好,弟弟还没长成,他们怎么敢这样欺负你?妈给你撑腰,我明天找他们理论去!还有没有天理了……”
夜深了,妈妈回屋睡了。明天天不亮她就要起来喂猪,还有好多事要zuo呢。
刘秀坐在院zi里,伴着月明星稀的夜,就着舒缓宁静的晚风和虫鸣,打开了拎了一天的糖shui罐tou。果肉浸饱了糖分,汁ye充沛,保留着柑橘特殊的香气,一抿就烂了,化在嘴里,像一个mei梦。
低tou喝了一kou糖shui,yan泪落jin罐zi里。不知怎的,好大一声响,像山上的石tougunjin河里。
“秀秀!”刘秀赶紧抹gan1净泪痕。是她的邻居,一起长大的玩伴,从县里的gao中回来过假期。
“秀秀,跟我歇吧。我们可以一起睡楼ding,像小时候那样。”
“不了不了。”她又垂xiatou去,“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回学校是不是?回吧,快回去吧,你看天都要亮了。”
天亮了,母亲忙完上午的农活,匆匆忙忙拉着刘秀去王家理论。当然没有任何成果,只是又要到了一些钱。ding着烈日,母女二人行至路kou。妈妈从nei袋里解chu一叠被汗shui濡湿的钱,数了几张,想了想,又dianchu几张,添jin那笔“分手费”里,sai给刘秀。“你表jie上回回来,说她们厂要招人。四dian还有一班车可以jin城,你得走快dian。chu去了,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掉过孩zi。好好打工攒dian儿钱,不要乱花,过日zi要jing1打细算,有什么不懂的多问你jie,你们小时候那么好,她肯定会帮你。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到了车站,却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刘秀初中的历史老师,也姓刘,或许是因为同姓的缘故,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她仍清楚地记得,第一节历史课,刘老师笑着说:“刘秀,好大的名字,这是帝王的名字啊,还是一位建立了丰功伟业的明君。”
给她取名的爷爷想必不会认识这位明君。“秀”只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女孩儿的名字了。但那时候,她还是生chu过些许不切实际的希望。巧合地拥有了这样一个非凡的名字,或许她也可以经历不同凡响的一生呢?
两年后再见,刘老师还是老样zi。“我听说了你的事,想着你说不定会来赶车。”
他竟然是来等她的。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