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轻和吴伯祭祀完毕,走到沈峤跟前。
从此三人开始了在谢府安稳平淡的生活。
沈峤怀孕四个月来,一直都对此事没有什么实。他前三个月里倒是时常呕和失眠,但那时他并不知晓是因何而起。此时此刻,是他第一次真切地受到,他里确实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只要稍微想象一那个自视甚的家伙如今可能化成一个半透明的青袍鬼魂正努力地飘过来和其他厉鬼挤在一起啃糕的画面,就实在忍不住莞尔。
沈峤:“唔,这庙里香火太旺,熏得我都快泪了。你们拜完城隍爷了?我们这就回去罢?”
因袁紫霄曾叮嘱过他孕期不要跪坐,沈峤便一个人靠着殿门的站着。
他深知晏无师从不信这些神佛鬼怪[3],却不打算向吴伯阿轻指这一。毕竟每个人都宁愿用自己的方式去怀念亲人,正如他自己也在家里偷偷给晏无师刻了个牌位。
阿轻:“诶!回去路上再去一市集好不好,我刚看到好多正当季的果不知你吃过没有…”
沈峤生长在南方,餐饭以米粥为主;而渭州地北方,主以面和肉类为主;他格温顺,尤其不愿意拂了别人的好意,所以尽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无论阿轻给他端上来什么都乖巧吃完;谁知他孕
他心里又是愧疚又是茫乱,房外的二人却是归置好了行李,说要城一趟,问沈峤要不要同去?
这是他最想念却又再无可能相见的人,跟他在这世间的唯一联系。
沈峤呆了一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吴伯坐在车里,由阿轻赶着向城外去了。
和沈峤不同,阿轻是渭州本地人,从小被吴伯收养后,一直在这座不大的宅里跟他作伴,帮他扫扫屋饭。吴伯跟他说的话不多,且因谢府是浣月宗的一暗桩,为免此暴,吴伯也不让他交往其他年纪相近的玩伴。因此,阿轻唯一的乐趣便是在鼓捣吃一事上。他两年前第一次跟沈峤相时就对他印象极好,此次又受了他新拜的师傅玉生烟嘱托,就想着至少能在饮上照顾好对方。
阿轻:“沈长,你睛怎么这么红,没事吧?”
宗有利益冲突的各方势力,只怕是见他一死便纷纷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
他对当地的应季蔬果本就十分熟悉;这几个月去长安住了一阵,又学会了一些京城里时行的菜肴;他问过沈峤,知了他们这一派除了“五荤三厌”[4]之外并无忌,这便开始想办法换着花样给沈峤,改了他这饥一顿饱一顿的习惯。
阿轻:“沈长,这几天不是中元节吗?据说中元之日,鬼门关开,地府放众鬼离开冥界,有主的鬼回家享祀,没主的就游人间,徘徊在各找东西吃。凡家人不是寿终正寝的死法,都要去城隍庙祭厉呢…”[2]言之意,晏无师这种死无葬之地的孤魂野鬼自然也属于此类。
他摇苦笑了一声,却突然到自己的腹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蠕动。那动静虽然轻微,却令人难以忽视,就仿佛有一只蝴蝶在他肚中轻轻扇动了一翅膀。
战乱年代,横死之人无数。渭州城外的城隍庙往日破败荒凉,这几日却也来了不少上香的人。沈峤一路上恍恍惚惚,也没注意阿轻是何时在途中车买了贡品,只是木然地看着他去殿前的供桌摆上了米糕果,又看着吴伯向守庙的老士买了些香烛纸钱去上。一些士在神像前念着超度亡灵的《太上玄灵宝业报因缘经》,殿中跪了一片前来祭拜横死亲人的百姓,吴伯阿轻也加其中,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请主人在那边护佑大郎君和二郎君”云云。
每日早上沈峤起来练完剑,阿轻便端上樱桃饆饠、芝麻胡饼之类的面,上蜜豆酪浆、酸梅饮、绿豆等蜜;中饭的主用清汤或者鸡汤就着菘菜、菠菜之类的青菜些馎饦,辅以砂锅鱼煮豆腐、山磨烩仔鸡、酸笋炖腊肉等荤素搭的可小菜;晚饭阿轻则喜冷淘,用鲜的槐叶或菠菜叶取汁,和面成碧绿的面条,煮完过凉,浇上一勺鳜鱼片或者虾酱或者五花豕肉的卤,再拌些莴苣丝、麻酱胡瓜、咸鸭等凉菜来佐餐。[5]
是那个冷心冷却偏偏把所有温柔给了他的人,那个自私自利却唯独为了他付一切的人。
沈峤:“这时候城有什么?”
沈峤曾受晏无师托孤之付,但此时浣月宗真的横遭变故,自己又并未帮上忙。他拿不准边沿梅等人到底是不好意思来求他,还是因为半步峰一战的真正心中对他有所怨怼。可若是如此,又为何还要对他这样关怀备至?以后三人住在同一屋檐,他又该如何向吴伯和阿轻解释自己一天天大起来的肚?
沈峤自小在玄都山长大,门派里有人负责统一的斋饭;这些年山之后,或借住在其他门派,或在客栈打尖,自有厨房人送上吃;若是宿在荒郊野外,也多是晏无师去打了野味来烤熟了送到他嘴边,自己则“君远庖厨”。是以沈峤比吴伯阿轻他们先到渭州这些日,都是早晚饭直接略过,午饭去城中酒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