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河,海。
想不到袁瑛与人说话时虽略带结巴,诵经时却能倒背如,连着念了些《太上灵宝天尊说禳灾度厄真经》《太上元始天尊说金光明经》《太上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等应景的经典,把众人听得是昏昏睡。
火盆里的亮光渐渐隐没,纸灰打着转飘在空中,玉生烟叹气起离开。
沈峤颜笑:“你是不是平日喜看那些志怪本?放心,你师尊他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不会来找我们的。你也累了好几天,早些歇吧。”说罢又闭假寐。
二人又在凉州城住了几日,等到边沿梅派了些浣月宗弟过来,玉生烟如此这般给他们吩咐了一遍,这些人便散各地,打探先宗主的消息。浣月宗门人还为沈峤捎来一封顾横波的书信,告知他月五日便是玄都观落成大典,届时长安名门与江湖各派将会派人观礼,连隋帝也将亲临。嘱咐沈峤届时一定也赶回去参加。
“生离死别,恨仇。
众妙门,自然解悟。”[4]
沈峤这些日奔波伤神,本就消瘦;此时为所困,眉间更是笼上一层千年的冰霜,看得一旁的杨也是心中暗暗纳罕。这些天他听说了晏无师的事,自然也为那人的英年早逝可惜了一阵;然而仅仅两月没见,沈峤竟憔悴至此,杨心里一边想着“莫非这二人关系果如传闻那般非同寻常”,一边又思忖该如何安他一番。
此刻沈峤看着这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谐的模样,不禁又景生、悲从中来。
等到袁瑛念完长篇大论之后,众人从三清殿移步到斋堂。杨自然坐在主位,让沈峤、玄都观、浣月宗占据左边席位[5],独孤伽罗和杨广、朝臣等人居右。
众人齐聚三清殿,听通微元妙真人[3]了致辞后,袁瑛便走上场来,为来宾诵经典。
沈峤自小在天第一门耳濡目染,对这些常诵经典自不陌生;但他兴趣在武功心法之上,读经典也只是照本宣科,对于教义反倒是没有整日躲在房里念书的袁瑛那般。
也罢,既然自己答应了晏无师的托孤,也只好把一血活活咽了回去。
他看向玉生烟的神里便少了几分责备,多几分怜。
他山之后,宛转世间,三载浮沉,重新听到这些先人留的字字箴言,竟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这一日不仅圣人亲至,连独孤皇后和晋王杨广也来了。玄都山有沈峤的二位师弟师妹,浣月宗则有边沿梅和玉生烟二人;随着长安局势安定来,苏樵举家迁回,官复原职,他今日也随帝后来此观礼;而纯阳观、合宗等江湖门派虽无人到场,却是给沈峤送了不少礼。
沈峤又恼火又好笑。他不由得忆起,之前自己武功恢复在江湖上颇有威名,这小却还在试剑大会上大咧咧地自己叫“师弟”;后来自己重任掌教,他一上玄都山来就反找自己伸手要红包;又想起他七岁拜晏无师门,没过多久那人便闭关十年;与言传教的大弟边沿梅相比,晏无师对这小弟实在疏于教导,才导致他长成现在这副缺心的模样。
挣之不脱,恼之更恼。
杨与独孤伽罗乃是少年夫妻,二人一路相伴,走过无数艰难时刻,终于一同君临天,中尊为“二圣”。帝后甚笃,每次隋帝上朝,皇后必与之同辇而行;待到杨朝,她又早已等候在外,二人相顾欣然,一起回;同起同居,形影不离。杨更是立“永无异生”的誓言。[6]
倘若他此时转,便可看到窗前的明月映照,床上那人的角有一滴清泪落。
待到玉生烟安排好了寻人事项,二人便从凉州城动,赶在清明这日回到了长安。
要说了”,玉生烟又喃喃自语:“我听说,人死后殡而不葬,就会化为僵尸。你说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就是师尊尸变之后从棺材来了啊?”
冷不防
去年六月,沈峤曾易容为杨救二一女,扫除了他篡周的后顾之忧。故而登基之后,隋帝将他敕封为真人,又赐地拨款,开立观,以示礼重。沈峤两个月前离开长安时,玄都观已经接近竣工,此时见到这完成的观,不由得叹袁瑛尽心尽力、顾横波办事妥帖。只见观前的华表上雕有祥云八卦,气象万千;山门后乃是灵殿,玉皇殿,三清殿,四御殿;各殿均设有三层斗拱,辅之以鸱吻、脊饰,既古朴庄重,又平添几分秀逸典雅。[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