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睁yan时gan到视线一阵模糊。
他xia意识伸了胳膊搭在面上许久,直到鼻梁都被压得发痛,才将手拿开,重新睁了yan睛。
近来他总容易chu现如此状况。不知是不是劳累过度,抑或只是不可避免的不再年轻,陆逊皱着眉起shen,旋即发现了些微异样。
……他的床铺,是这个样zi吗?
再抬tou,他惊诧得险些跌回床上。——这gen本不是他睡xia的房间!他第一反应是有人趁夜潜ru,把他搬来这么个地方,但略微一想便知dao不可能。府neixia人虽不多,可也不是没有。再说他睡眠一向轻,不可能半夜发生什么意外他却不知dao。更不提这房间竟给他一gu奇异的亲切gan,好像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许久。
很快他便意识到这gan觉并不是错觉:窗边的案几上还放着几卷未看完的文书,他一yan扫过,立即认chu了孙权的笔迹。
认真的,稚nen的少年笔迹。他一阵晕眩。孙权曾经shen为他学生的过去在对方成为主公的一刹那就默认要被遗忘并mei化。但现在,这份作业上还留着他老老实实zuo的检讨,似乎在说前几天不该擅自跑chu去散心的事。
陆逊脑中嗡鸣着又拿起其他几份文件。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对他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所有文件的落款时间一模一样,都是在十年前。如果时间正确,那么这个房间他熟悉也再正常不过,不如说他忘记才奇怪。毕竟直到孙权坐上主公的位置之前,他一直都住在这里。
火红的外衣还挂在床边,他顺手摘了,怀念地摩挲了几xia才穿上。但他刚迈chu屋门,便狠狠撞上了一堵不存在的墙。院zi和大门近在咫尺,他却无法再踏chu一步。似乎某种力量将他限制在了这个屋zi,以及这ju年轻的躯ti中。屋外的天空是昏沉的红,周遭一切都静默无声,仿佛除了他便再没有其他活人。
陆逊站在门边,他并不惊慌,周瑜离开前给他留xia了些许模糊的暗示,他虽不能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dao这世上还存在着他不能理解的力量——而yan前的qing况显然算是一种。院门吱呀一声,接着便是他最熟悉的声音大咧咧地响起。
“伯言,你好了没!他们都先去啦,你怎么还没chu门?”
他惊喜地望向那说话的人。男人gao大的shen影在晚霞中模糊成一个影zi,但即便如此陆逊也能一yan认chu他,并xia意识地生chu一gu信赖。
“zi明!来得正好。我chu不去这院zi,其他人去哪儿了?”
吕蒙为他话里透chu的无比自然的亲昵惊得脚步一滞,旋即隐隐觉得耳gen都在发re。一时间竟哑了嗓zi,沉默地快步走到陆逊面前。后者尚在思索,抬yan见到吕蒙不自在地抓耳挠腮,便笑了一声,“怎么,有什么说不chukou的话?”
吕蒙这xia彻底确定了这gu随意而亲近的语气不是他的错觉。于是最合理的解释立刻蹿jin了他的脑袋。
“我靠,你是不是批文批坏脑zi了啊?!快快快回去躺着!我就说人不能这么连轴转,你非要犟!等着,我去找医生啊!”
“……找什么医生,回来!”
陆逊被他nong得有些无语,毫不客气一把扯着对方的衣领zi又把人拽回来,横眉怒目地骂他。“我若是有问题,还能生龙活虎地站在这和你讲话?你动动脑zi行不行!”
吕蒙却从他这幅怒容里读chu几分熟悉的味dao,这才稍微放xia心。“也是。……今天不是拜西王母的日zi么,街上到chu1都re闹,zi敬他们都去玩儿了,让我来喊你呢。哎,你刚才说chu不去院zi什么意思啊,哪儿不舒服?”
西王母。西王母。陆逊皱起眉。这的确是孙策唯一没有禁止信仰的神。但他向来不喜吵闹,故而对这种日zi唯一的深刻印象只有一次。
和吕蒙有关的那一次。
结合这个怪异的时间dian,陆逊心中已有些许猜测。他扶着门框,深深地看了吕蒙一yan。“你有话要跟我说。”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吕蒙立即有些慌乱,目光游移,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是……不是……我天天都有话跟你说呢,这么突然gan1啥。”
陆逊便无奈地摇tou。天边黄昏的暗红se已全bu褪成了沉沉的黑。夜已经来了。
他转shen回屋。
“先jin来吧。”
***
“你本会在今晚和我表白。”陆逊开门见山,表qing镇定地宣布。吕蒙险些tiao起来,想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偷偷囤xia的烟花被发现,还是歪歪扭扭写xia的草稿撕得还不够粉碎,才让这场笨拙的告白功亏一篑。陆逊没理会他的惊慌,还在飞快地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