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缓乎唇吻之和,正度乎臆之中,执节乎掌握之间。你姥姥曾经为庄宗驾车,她很会御,心闲正,六辔不乱;回旋退,莫不中节,因为正确的法则就在她的心里。”苏桓低声劝她,伸手去拿书案上的虎符,“换我领陷陈营,你领护军。”
醒转时,阔海亲王坐在床,正拭她的佩刀。丹漆卷尾环上拴着素白血禅,刀柄錾刻铭文,一是‘怀远柔逋’,一是‘定功戢兵’。这是姥姥当年遗,家资抄没之后缴武库,边老将军兴师动众地托人去找,几经辗转才回到娘的手中,一直在边家宅的影堂中沉睡,三年前随她挂帅。
眉沉沉压两团云,阔海亲王斜睨着她,‘你是那种会在雨天用树枝搭救小蚂蚁的孩。那种将跌落的孤送回巢,自己却被困在树梢爬不来的孩。你就是那种即使量和力气都大于同龄人,遭受恶意的
“不。”北堂岑握住她的手腕,缓慢地抬起脸。
“站住!”她试图退那即将破笼的野兽,“龙是扒去一兽的畜牲,你不是!”
姬洪姱背着手站在辕门前,两名亲兵押解着五花大绑的西夷烈,遥望着北堂岑终于从一枕伤病中复苏,向她走来。
战局正焦灼,阔海需要在托温重新布置城防,遂命府兵护送陷陈死士的家眷先行后撤。消息不胫而走,俯仰瞬息之间,托温已然陷乱,老幼行动迟缓,被寇冲散,落不明,边将军的遗属也混在其中。斥候来报时,中军帐里正在署战局,制定攻守策略。北堂岑闻言方寸大乱,连连追问无果,急火攻心,怒不可遏,阔海上前安抚,被她肘就是一拳。亲兵随即将她拉开,阔海闷声不吭地拭去唇角血渍,掸了掸舆图,并未多言。
悲伤灭而来,险些将她压垮,受创的心弦几断裂,血倒灌瞳仁,猩红的眸映着明晃晃的刀光,苏桓认那双。无生忍当年的眉目便是这般峻烈。
片刻愕然,洪姱将目光投向她,沉默的双中神复杂,对她深嫌恶,叹‘你还真是那种孩。’
难堪忍,心疑去留,皆退堕。
北堂岑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望着她,渍与尘埃附着球。
听得‘咔哒’一声,火星迸溅,旋即戚戚然熄灭,并未引燃刀。洪姱没心思把玩北堂岑的刀,只是些微好奇,是否得到满足都无所谓。她习惯地振血,纳刀鞘,飞薄的刀刃嗡嗡颤鸣,听见北堂岑终于开,嗓音沙哑,‘扽一后鼻,要打开油孔。’
沉寂于过去的记忆倏忽重现,贯耳的惊雷横越将近四十年的光阴轧过苏桓的天灵。那些伴随着鸿蒙初开,从淋漓血肉中诞生的本只需要某种契机唤醒。她将虎帽掖怀里,背上苗刀,拎着血迹斑驳的兜鍪起,苏桓如梦初醒地回神,一把攥住北堂岑的手腕。
‘还能起来吗?’姬洪姱发问。
存亡关,谁都知不能动摇军心,何况陷陈营都是重骑兵,锐中的锐,若是连家眷的安危都无法保障,她们又岂能毫无后顾之忧地上阵杀敌。北堂岑知这实非阔海之所愿,但哪怕她极力补救,也非人力所能挽回。牙门将军连夜驰往托温,最终带回的却只有乖乖儿病死的消息和一只小虎帽。北堂岑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她面上不动声,然而几日里倒经咯血,痛裂,将她至无以为继。昨日晚间兵,忽觉前昏黑,栽来,人事不知。
空气中夹杂着积雪的冷意和独属于战场的腥膻,别驾幕僚掀开毡帷幄,往军帐中瞧了一。僵持片刻,北堂岑冷声“将军,不要贻误了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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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妹妹大一岁。有九尺吧?这样神骏的骨骼,肉量也充沛,才没摔个好歹。’姬洪姱将长刀横在膝,往雕槽中灌注火油,平静‘我已命人沿托温边域掘地大池,纵横丈余,蓄猛火油。萨拉安追的辎重已快到河对岸,准备攻城。’她放尖嘴油壶,立住手腕,拨动刀锷上的机关,‘大兵压境了,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