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别别,即无因果,也当却绝。只是凡人种种痴念妄想,真正得到衣不染尘的又有几人?孤松独立如嵇叔夜者,亦有忧愤不平之,何况他人!苏无因心激,断不能看着小徒弟死在前,不等同行的闻人无声阻拦,已经掏了怀中收着的黑玉佛像。
他们此行也与佛像有关,西域而来的诡秘玉雕,墨郁,对着光看过去却仿似能看到那佛像五脏经脉,血脉纤细如发,鼓鼓动不息,实在是怪异至极。佛祖慈悲,却也有金刚怒目,可苏无因手中这颗,却生着亦男亦女的模样,一张艳丽妖娆的脸庞,一目悲悯而阖,不忍见世人苦楚;另一目却是凤圆睁,似笑非笑,要将世间万拖炼狱!苏无因持了几日,便觉得这件每日看着都有不同,本该端庄肃穆的佛,如今看来却是香艳可怖,前一双丰满的乳,其细腰,竟随着人动作摇晃不停。
还是归辰司得了消息,原来此本不是什么玉佛,而是西域祆教的一个小小分支,以供奉大士的妻阿托莎为信仰。随着波斯帝国日渐衰亡,祆教自也在不断遭受着衰亡、变革与再起,一个小小的分支信仰更是逐渐被人遗忘。原本贵纯洁的沙阿居鲁士二世之女失去了供奉,神庙荒废,神像被邪灵所占,女神就此跌了神坛。邪灵不被光明神所认可,又贪恋凡人信仰之力,遂以酒为信徒的回报。大士端庄的妻、薛西斯一世丽的母亲,她的神像与肉一般丽动人,被邪灵纵的女神之躯摆不堪的姿势诱人跪拜,于是声纵,则其神力愈盛。
这东西积年累月被人膜拜,邪祟却异常灵验,传说中有着沟通幽冥、起死回生的奇效。如此神验,又岂能不付代价?它被有心人不远千里带来大唐,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这桩桩件件,在苏无因心中电光石火般略过,最终他还是铁了心,将之用在了姬别上。果然,不半炷香,姬别满的血迹像是被肤又收了回去,一儿痕迹都看不见了,再看他脸红,呼平稳,竟全然不见方才濒死模样,仿佛只是跟着苏无因了趟远门,途中因为疲惫而睡着了。
苏无因自知此事蹊跷,必然还有后招,除了同来的闻人无声,将所有人都瞒得滴不漏。他既担心被圣人晓得这件儿还有起死回生的奇效,早晚是个祸患——历朝历代多少天帝王,有几个不渴求永生不死,手中权柄永不坠落是何其诱人的陷阱——又担心姬别离奇的经历被人所知,终究要害了他命。
如此独守秘密过了十来年,终于到了揭破谜底的时候。这些年来苏无因每每细看他,并无甚不妥,姬别年少而颖悟,骨绝佳,习武之快远超自己原本也是不俗的师兄君之艺,礼乐御书数,听雨焚香品茗问花,更是无一不。然姬别十四岁时初次跟在师兄旁任务,十方玄机变化无常,连岳寒衣都险险认不他,他却笑意盈盈和目标攀谈起来,言语间滴不漏,活脱脱真是个风尘女,只愿寻良人托付终。他那角眉梢,漾着无尽的意,岳寒衣看着他将一只雪白的脚探目标摆不住扭动,像是快要贴到对方上急切地渴求,心中又惊又怕:师弟从何学来的这般淫派?!当不敢迟疑,手理了目标,转就是一掌劈晕了师弟。他恐迟则生变,将善后之事全数丢给彼时尚且年轻的伊夜,背着姬别连夜赶回太白山。苏无因听他讲完全程,一颗心沉沉地直往坠,知自己借由邪祟为小徒弟逆天续命的后果终于到了。
姬别从此成为大母神在世间的容之一,只要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被邪祟彻底附,沦为它用来汲取力量的肉。他只能如他的名字般却绝,一生不妄动贪嗔痴念,才能保得住灵台清明,守住本心不被邪灵占据,当那等最贱淫的来用。苏无因从不以善男信女自居,也晓得自己为李隆基行事,手上未尝没沾过无辜之人的血。他是并不怕因果报应的,却未曾想有朝一日这因果尽数落在了的小徒弟上。可若当日要他选,是睁睁看着姬别死去,还是搏一把运气?只怕再来一次,还是会如此抉择。
至于姬别的,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要紧的是能守住本心不变。那邪祟要控制容,说白了不过是心神意志上的抗衡。且细细想来,愿以淫乐奉供邪祟之人,有几个能是心志定、不为望所动的?凌雪阁弟却不同旁人,初阁时昭明苑便有教导,凌雪阁是为李唐天手上最快的一柄刀,行事与寻常江湖门派自然迥异。许多时候若不抱着必死之心,就不可能从死地里博那一线的生机。心志不,则大事不成。姬别听从老师教诲,穿过灯花与烟火间一重重的浮世绮梦,从不曾留一丝涟漪。
而人的本心到底是何?本以为恪尽职守地效忠皇帝,手链刃比谁都快,便是守心自持,再没有破绽了。偏偏造化人,叫他十八岁那年因伤落,被年少的祁救得命。祁虽然穷困,却保持着一颗赤之心,对姬别这样来历不明、受重伤的可疑人士,竟也掏了上不多的铜板抓药相救。他把上最后一个铜板放在姬别手上时,并不知自己交付的实际是未来几十年渴慕思求、辗转反侧的纠缠。祁只是被命运裹挟着前行,他投神策军谋生、又因为自己持的准则守被人孤立欺凌,偏偏他并不是能够为着日后隐忍不发的,这便让他的境更艰难了几分。姬别此时伸的那只手是如此恰如其分,让祁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姬别向他描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神策军的未来,在那里没有什么结党倾轧,亦不会为了几串铜钱就行颠倒是非之举,他们要的只是用手上的兵刃,在暗守护李唐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