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摧枯拉朽,分崩离析,而他们蜷缩在小小的角落,在彼此的怀抱里,度过了一个个温nuan的雪夜。
1991年,2月14日,qing人节,除夕夜。
莫斯科的雪,在空中撕成碎片,纷纷扬扬落xia来,脏兮兮地堆在路面,像日渐腐朽、濒临瓦解的苏联一样,将严寒、肮脏、破碎和绝望留给这片土地上最平凡的人们。
他们不需要qing人节的玫瑰,也不需要除夕夜的烟火,仅仅需要一块能填饱肚zi的面包。
可苗青山和苗zi文都需要。
“哥。”被窝里传chu慵懒黏糊的声音,苗zi文半眯着yan,趴睡的姿势,侧tou看向正在穿衣服的苗青山。从nuan烘烘的厚棉被里钻chu来时,他哥什么都没穿,腰上有青紫的印记,xiong前有暧昧的红痕,肩窝里还有一枚小狗咬的牙印。
苗zi文的目光从上面眷恋地hua过,回味着chu2gan和ti温,还有紧贴时心tiao的颤动,直到那ju永远让他迷恋的shenti被厚实的衣wu所覆盖。
“我去瓦西里那儿拿货。你再睡会儿吧。”苗青山说,一边把shen上深se夹克衫的束腰系上,dai上了黑sepi手套,俯shen过去,跟苗zi文接了个柔ruan的吻。转shen离开前,把hua落的被角掖了掖。
被zixia面,掩藏着野xing蓬bo的年轻肉ti,宽阔的背脊上纵横交错着鲜红的鞭痕。苗zi文总说愈合的时候很yang。他这人就这样,明明被打的时候享受得不得了,过后反倒撒jiao要哥哥帮他tiantian。
苗青山把苗zi文送他的随shen听揣jin衣兜,挂上耳机,激dang人心的交响乐liu淌jin耳中,他扬起双手,在空中比划,仿佛面前有一整个乐团。
快到门kou时,他又退回来,带上了长笛。没什么理由,灵gan随时降临,艺术家只需要伸手抓住,像抓住一片雪花,或者去亲吻ai人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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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涤dang莫斯科的街dao,但chui不走这里的破败和萧条,阴沉沉的呜咽和人们的哭泣喊叫混在一起。若肖斯塔科维奇听到这样的声音,一定写不chu《第五交响曲》那么激昂、豪迈的旋律。
在这里,没有胜利者。
不过,有他们这样闻风而动的投机者。
苗青山和苗zi文乘坐K3列车,刚踏ru这座寒冷的东欧城市不久。这里是瞬息万变的风暴中心,动dang剧变发生的现场。寻常生wuchu于本能远离苦难,但他们不是兔zi和猫,他们是秃鹫和鬣狗,循着鲜血腐肉的气味而来。
风险带来收益,混乱孕育商机。这个dao理是苗青山从师父瓦西里那里学到的。
所以作为一丘之貉的瓦西里也shenchu1这座城市,一dian都不奇怪。
苗青山经过一面贴满反抗苏联标语涂鸦的墙,最上面挂着一排彩se的旗帜,频繁chu现的红绿黄三se,是率先脱离苏联的立陶宛国旗,已经成为其他诸多加盟共和国效仿的对象。
路边堆积的除了肮脏的雪,还有倒xia的电线杆,电线被剪得七零八落,电线杆旁边躺了一块巨大的石tou雕塑,是镰刀和锤zi的形状。一位全shen黑衣、dai着mao呢帽的老妇人,在石雕边蹲了xia来,在沉重的手提包里翻着什么。
苗青山从她shen边路过时,她正好掏chu了一支白se的chu3菊,这种花的花语里有告别之意。
瓦西里来开门时,还穿着法兰绒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kuaxia,louchujing1壮健mei的腹肌,如果光看shen材怎么也猜不chu瓦西里的年龄。
bi炉里的火焰发chu噼啪燃烧的声响,火光给墙角的纸箱染上nuanse调。苗青山端起纸箱,箱zi不沉,里面都是最普通的小麦面包,还有几瓶啤酒,但在当xia的莫斯科,这就是最抢手的东西。在外面的商场里,很多市民排上几个小时队都抢不到面包。通货膨胀太严重,握着一把卢布也买不到一小块nai酪,还不如捡废酒瓶去换。
“青山,新年快乐。”瓦西里拿着酒杯向苗青山走过来,里面盛了小半杯琥珀se的威士忌。
苗青山喝了一小kou,烈酒huajinhou咙,一路灼烧chu火辣辣的re度。就像苗zi文的吻和ai。他想。
他从niu仔ku的ku兜里摸chu一个pi夹,从里面翻chu了张照片,递给瓦西里,“莉莉很好,已经上大班了。”
瓦西里急忙拿过照片,连呼xi都变急促,目光re烈得似乎能穿透照片,他用手轻轻抚过红衣小女孩的脸庞,急促的呼xi又变得柔qing而哀伤。
“晚上一起吃饭?”瓦西里在送苗青山chu门时,问了一句。“好久没团过年了,带上你弟弟。”
苗青山笑了笑,“不了。”他把耳机重新挂到tou上,“今天也是qing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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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zi文chu来找他哥,虽然没事先约定过,还是心有灵犀地遇上了。在克里姆林gong东北角的红场,苗青山正跟一个拉手风琴的卖艺人合奏,演奏的是《ma赛曲》,非常鼓舞人心的旋律。一个月前,这里曾有数十万的示威群众涌ru,坦克驶ru红场,炮guan指向普通民众,而现在,一切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