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问：＂那你呢？你也是他的替死鬼吗？＂

        轻飘飘的话语却让龙打了个寒战，说不清不明的预顺着脊椎爬上来，绞住它的心脏，就像一条冰冷的蛇。

        说是办事，其实是吵架。龙从来没有听绒绒如此生气过，和他对话的声音却懒懒散散，说着龙听不懂的话。后来龙问师兄，这个外人是谁，怎么不会说官话？

        绒绒翻了个白，　却没怼回去。

        可是绒绒呢？谪仙岛不是他的家，磁州不是他的家，现在他非要说这整篇江山都是他的家。好没有理！

        说得轻巧！你是可以四海为家！绒绒说，可是一但边境防御破碎，当战火烧到中原，你能让千千万万人四海为家吗？那叫离失所！他们也许不会死于刀剑，也不会变成碎末肉泥，但他们会死于严寒，死于饥饿，死于不知所归的绝望。

不见得师兄！龙兴:　＂很兴你还活着！＂

        龙记得，第一次告诉大师兄所谓＂心痛＂时，大师兄还在拿隔的刀法切西瓜。那时他玄乎其玄地说:　＂痛就对了，会痛就说明你心里还有净的地方。＂

        确实如此，龙想，也许心脏是人类巧的灵魂容，怪不得说冰心玉壶呢。

        多好笑啊，用自己的血去浇灌一个永不发芽的梦。上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事还是公主吻了蛤蟆，飞蛾投了火。

        龙每次为此发笑，都心绞痛。

        绒绒那时还说，为江山家国而死，死得也值得。龙好不理解。

        博学多识见多识广的绒绒说：“他当然不会死，有得是人替他死。你看到那些血浆和肉酱没有？一大半都是他的替死鬼。”

        绒绒说，不对，只有人。土地只是载，家之所以为家，是因为人。他不关心如今的领袖得如何，他只知，当外族彻底统治这篇土地，当人们忘记自己的来，就必然找不到自己的归，整片土地上的人就真的没有家了。

        也许人的血有两种？一种有颜，一种没有颜。但没有颜的血才是人类最最重要的东西，只有当灵魂震颤时，才会从

        龙哼笑一声，它哪里有家？以前东海的海底是他的家；后来认识了殷无绝，他觉得殷无绝在的地方也是它的家；后来到了谪仙岛，它又觉得谪仙岛是它的家。

        但绒绒听完更生气了，问龙：你觉得家是什么？

        他的大师兄会变成血浆和肉泥，腐烂在城墙，然后成为猩红土地的一分。可是那个被血肉养育的种呢？早就发烂发臭了。

        可天之大，何不是江山？何不能为家？

        龙又劝，你不应该如此短视，今时今日朝廷的腐朽不可逆转，就像腐烂的幼苗活该被掉，说不定新的治理会让往后的人活得更幸福。

        龙以为疼痛是红的，是腥臭的，是粘腻的。疼痛会从裂开的伤里咕噜咕噜的冒来，到地上，浸到土壤里。

        龙撇撇嘴，心说，我又不认识他们，我才不他们死活。

        故友相聚，绒绒很兴，手臂一伸，勾着龙的脖，说等今儿办完事师兄请你到武安村里喝酒。说罢就让龙站在此不要走动，自己找朝廷驻军办事去了。

        把活着的血埋到泥土里，会不会让其中腐烂的种生绿芽，破土而？

        ＂哦，＂龙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又问:　＂可是城全是碎肉，在这种地方喝醉，不怕一不小心死掉吗？＂

        龙想不通，也不再想和绒绒沟通，只敷衍说，家不过是一片土地和生活在其上的人。

        绒绒轻松地笑笑:　＂是啊，我也是。＂

        哦，龙想，绒绒变得好陌生。他不再是那个满脑苹果橙西瓜和八卦的绒绒了，可他还是绒绒，只是绒绒的脑袋里真的长了西瓜，傻了。

        何为江山，何为家国？难不是朝廷编织的谎言吗？统治者明明只是给这片土地带来苦难，用虚无飘渺的怀与梦想让＂民＂接受剥夺与压迫，让他们心甘愿地走上屠宰场，脑涂地地把自己的一切都上贡给这至至圣的权力机构。

        待他平复来，才说：＂他不是外人，他说的是官话.......只是他喝醉了，大着说不清楚。＂

        绒绒愣了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可他笑着笑着声音就嘶哑了，像是铁戈拖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