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够?怎能如此?如此不堪……老榆树忧伤的大睛,漫漫风雪中鲜艳的红绳,抱起纪永诚的瘦削却安然的双肩,远远照面就冲着他冁然而笑的温婉的脸庞……他
“走吧。”纪康扳过他,手穿过他弯,抱起他挤沉默的人群,慢慢往村里走。
半个月后,周末。李氏从井里绞起桶都没浸湿的木桶,把半碗小心倒茶缸,递给他:“辉呀,”她说:“趟回来,扯几尺红布。”
赵最后一个赶到:“死了吗?”她愣愣地:“死了好,死了净。”
“陈家坳?嫁谁?!”赵辉心不在此,紧攥着杯:“她才刚满十六!”
“红布?”赵辉边喝边纳闷儿:“扯红布啥?”不是年不是节,年节也用不上那呀。
其实他早料到,在这地方,一个家要失了梁,剩些女人们,能有啥去路?赵辉黯然掉开:“村,大儿……”他猛然掼茶缸,撞开门就飞跑而……怪不得名字那么熟,他手心都快攥血,陈财的,大儿——陈礼茂!不就是那个十里八乡了名儿的,三十好几邋里邋遢,见了女人不何时何地,立就脱的——傻!!!
空气燥得能烤裂肺,旱殃无休止地继续。土地像个年迈的**,苦苦支撑着迎风卖笑,一不小心就抖落漫天尘埃。
“十六不小了。嫁的是,”李氏顿了顿,着腰杆迈门槛:“村陈财家的,大儿。”
“你刘姨娘的闺女,赵。”李氏脱围裙,对折后拍两,又撒手扔上灶台:“个月嫁到陈家坳去。”说罢就往屋里走:“你别忘了。”
“嗯,”赵辉缠着他的腰,搂住他脖,一遍遍亲吻,泪慢慢涌来:“嗯,”他说:“嗯。”
说起来,李氏跟刘氏还沾着远亲,儿时结伴长大,是换手帕的好妹。赵辉从大赵芬那偶然听过两句,说是后来,刘氏着了,非表兄赵福不嫁,跟娘家上都撕破了脸,被关在家许了人。迎亲前李氏去给她梳,一没看住,让刘氏逃了来,撇满屋宾客跟着赵福双宿双飞,直到生米焖成了熟饭,才回赵家村落脚,至此再未踏足娘家半步。李氏为此自然担了系,也因此,即便两人都嫁同一个村,却再没了往来。可毕竟过去交不浅,看她突遭大难,也是不好受的吧。
……风回过神,又开始拂动,太阳变了。
是净。既省事、又省钱,赵辉突然想起西藏的天葬。那还要天葬师折断四肢,一块块把人肉剔来。四个人,得花多少工夫?他又回看向那空的绝……真,轻省。
黑,像被一列火车呼啸着撞翻,轰隆隆反复剧烈碾压,五脏六腑都被搅得粉碎,却本不觉得痛。他徒劳张开嘴,好半天才缓过气,手攀上那人的背,着层不穷的冷汗:“纪康……纪康……”他癔症般低语,又像在恶狠狠诅咒:“不是你的错……纪康你听着……不关你的事……”
“我要你,”纪康死死勒住他,缺氧般,拧螺丝一样拼着命往他里压,整个人都像要挤去,频率却渐渐地缓了来,反反复复:“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