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的位置极险，正好在一幅横空峭立的巨型岩块，落脚的位置都找不到，稀稀拉拉不净似地坠向深谷的浅溪。赵福跟几个人合力吊着绳索，花了四五天功夫才在石上凿一行浅坑。上午终于攀到了泉附近，却被块花岗沉积岩阻断了去路，费尽九二虎之力都没能撬开。

傍晚送殡的疲惫人群里，散发一久违的腐尸臭气，再度招来了密密麻麻的饥饿松鸦。阴暗粘稠的凄绝唳叫和急遽扑打的黢黑羽翅，在他们层层匝匝、四飞撞。棕虹膜反着西天沦陷的殷红落日，伴随咔嚓翕合的短利喙，慌慌张张，紧盯着、紧追着，尾随着那厚重严密的簇新棺木，一并沉了蒙昧昏暗的，诡谲夜气中……

这形只能想办法架，或是把悬空那分石块炸开，说不定还能侧来。可既无工又无人力，接显然不可能，只得无奈停来。幸好一个后生，突然记起赵明坤生前提到过他存有十来雷，赵辉赶去的时候，刚巧碰到送过来又掉回村的赵喜。

赵辉也跟了去，等赵福，看向那人闷声说：“我留这儿，给你拉绳。”其实麻绳扎在腰间本借不了力，跟那带一样，不过是绑紧树杈防着失足坠崖，好有个保障。

“开啥玩笑？！”赵辉怒了，拽紧绳索：“这样绑着，万一等拆不及……”

赵辉鼓着呼呼连，脸上一趟红一趟白，好半晌才蹦句：“少废话！上去！”

“这么说来，”纪康笑睨着他、不依不饶：“你是，不想我死了？”

纪康把雷领，正打算往上爬。闻言掉过，蹙眉：“开玩笑，赶紧去！”

悻悻然摔门而。赵辉面无表地看着那熟悉的影经过自家院门，抱着一条断臂一瘸一拐往陈家坳方向去。他弯腰，搂住满惊骇的纪永诚，轻轻拍着：“别怕，别怕……没事儿了。”

几人查看过那包胶袋蜡封的雷并未受，合计片刻见时候不早，就避峭旁的石窟里，由纪康上去置崖裂里引爆。因为那石极浅，怕还没炸开就山去，赵福了不放心，又追来拾起拆封拉的红绳捆牢雷，见不够长，再解自个儿的带往崖边杉树枝上系好活结，小心接紧才交给纪康。

“你**找死！”赵辉脑门

“拆不及又咋样？”纪康直瞅着他，牙齿粲然一亮，人已蓦地笑声儿来：“你不是说，叫我去死？”

赵福没辙，只得回过去打悬崖上那孔泉的主意。赵辉第二个礼拜回村，他已经往无人涉足的绝边挖泉改了。那段儿赵喜的老婆伍秀恰好害喜，赵忙着家务又要照看不能自理的母亲和弟弟，只有纪康跟赵福请来的三四个熟人空帮忙，赵辉听说后搁书包也赶忙跑了去。

开始那两个月，赵辉家的井还没有完全透。他记得村里最早见底的，是赵家院里的那井。赵福这人看着虽凶凶霸霸，却其实对老婆极好。刘氏饮过那浑后三天两闹肚，他便一人摸松鸦谷底那浅溪边汲，差儿让一窝饿疯了的野猪掏去肚，得亏见机早逃得快才捡回条命。刘氏吓得三魂了七窍，自此再不敢放他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