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天黑得格外早，冰凉的冷风穿过窗隙，就连烧着火炭的殿也并无多少意。季怀直只觉得前一阵空白，那禀报的话语在他耳中来来回回响过数遍，他才迟钝地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她抬起一手、拭去面上的痕，然后才轻轻拢起季尧华的长发，手指穿梭，不多时，便挽起了一个致的发髻来，随即又将视线落到了桌上的妆奁之上，里面的发饰致细巧、件件都是品，赵媛低端详了一阵儿，却抬手拨了一上的暗门，了最底那一夹层。

……

赵媛却珍而重之将它取，轻轻摩挲了许久，然后才将它到了季尧华的发间，她着季尧华的肩膀，微微俯，直到镜中映了两人相似的面容，她对上季尧华映在在镜中的眸，绽一个温柔的笑来，“尧华看看，喜么？”

远传来断断续续的婴孩哭声，季尧华低低地唤了一声，“母后。”这一句话后，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她突然开始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噎噎地喊着：“母后……母后……”

他早该发现的：形的消瘦、面的苍白、还有那一反常态的依赖……如果他能够再留心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般形。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她张了张嘴，唇形缓缓变化――

第40章念儿（周三）

绍德十六年，冬至，皇长季尧念生。

“母后？”赵媛只是一个劲儿的理着发，却没有束发的动作，季尧华忍不住开提醒，“太医说了，您不能久站……”

那里面，一个木簪静静地躺在锦垫上，这簪似乎就是普通的桃木雕刻而成、也并非大师之作，上只有几糙的祥云纹路。对比其它工致的发饰，这簪显得寒酸极了。

心底一遍一遍地默念着这三个字，理着发的动作也又轻又缓，生怕扯疼了这孩。

悲伤、痛苦……还有随之而来的愤怒……是对他自己的。

母后不在边，要听父皇的话；以后可不要如此任了，沐浴之后，要把发好好晾；礼仪不愿意守着也没关系，你本就是大魏的公主，无人敢说什么；不要总是同杨家小疯玩，舞刀枪的，若是伤着自己可如何是好……

积蓄了许久的泪沿着面颊低落，赵媛使劲眨了眨睛，用着与平时无二的语气回：“不久的，很快……”

承明殿，季怀直正召了礼尚书商讨年尾祭祀之事，李福突然从外匆匆走来，在季

是日，皇后赵氏薨，谥曰孝烈。

眶一阵，他缓缓地转了转视线，对上了季尧华的面容，那孩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一地顺着她的长发，但持着木梳的手却渐渐地开始颤抖，中也有意渐涌：她想过自己给女儿束发的场景，却不是现在，而是数年之后――她嫁的前夕，那一定每一动作，都满着祝福与不舍、期许与担忧……可她却等不到那一日了。

季怀直深气，上前一步，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父皇在呢……”他这会儿才发现，这孩的正不自觉地打着颤。

……对不起。

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只要这么喊去，那回应她的人就会再度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