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着你第一次见我时的神,咷笑。这种神我在无数人上见到过……很肮脏,但也真实得漂亮。贪婪、野心、渴求……过去的人给它起过无数个名字,却从来没有一个能尽它的本质。人,带着它来,带着它走,没有一个人能知它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执起它,终生为其所累;放它,只有一死。一般的人选择克制他,而你与我相同……放任了它。”
“贫僧确然不是。”咷笑浮屠一顿,幽幽,“贫僧有疑,请练主解之。于练主而言,杀生,竟是何等滋味?”
“你吃过西瓜吗?手起刀落,同样溅得上血,同样剜得瓤,而谁会为此愧疚?”聂放反问,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带着轻视的怜悯。“你说你恨我,因我杀了桃振青。我杀人如麻,取的人命太多太多了,他是谁、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也不可能记得。但有一样东西,我一直记得很牢……”
聂放微微晃了,仰阖目。
咷笑浮屠叹息一声。
咷笑浮屠怒意横生:“练主就不曾……愧疚吗?”
“……你不是我。”
“好滋味。”他摊开杀孽无度的手掌,半面浸于光,半面没于暗影,而眸开合间分界顿散,只余森冷得几于兽类的麻木。
前因结果,是缘法;憎难舍,是人——我不能舍、不愿舍、无需舍!
“恶毒吗?残忍吗?自然恶毒!自然残忍!恶毒与残忍,最初是我活来的倚仗;到后来,恶毒与残忍是我闲暇时难舍的乐趣;而今,恶毒与残忍,是我的本。所以聂十七会说——杀生于我,譬若烹小鲜,烹之欣怡,之愉悦。”
咷笑浮屠双手合十,慨叹:“练主啊,鬼就该走鬼的途,你拉着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陪你消磨,害人害己,又是何苦来哉。”
他慢慢睁开,向他深憎之人缓缓而笑:“练主,你将万般尘累施于贫僧,有施必有报,贫僧但回报十之一二,你便受不得了么?”
“刀在我手,而诸生命尽为我宰割,无一不惶惶,无一不怆怆——你知我的功力是怎么来的,血里生,血里长,那种腥甜的滋味,妙得很。我杀的人越多,我就越不易受人胁迫,我为此而喜,甚至贪恋不厌。”
他寂然的目光徐徐上移,停在红霞侵蚀的天际。
聂放退后一步,席地而坐。
杀人与为人杀,循环往复,无有休止;弱者无能而命丧,者无敌而不亡;父亲死,只因他还未至无敌!
“有何受不得?血亲相弃,我受得;世人唾骂,我受得。练菀拿我试蛊,我受得;秦峥我为他驱使,将我关在后山近一载,其间断绝数日,又断我手足,我也受得。我受不得的,是你利用了释之;我受不得的,是你将释之推险境——他是我的一切受不得。”
“哦?难不该是这般么?他知你与他有灭门之仇,你受不得;他知你骗他骗了整整十三年,你受不得;他知你是赤练主、知你本为何者,你受不得!”
“你去南疆找练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