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境况不佳,又行运功在石府连杀二人,底一损再损,到底是补不回来了。抵京畿后,他没敢回去,一直隐在茶楼里养神,传来的关于叛者的书信也没怎么看。夜里蛊毒上门客,才最是难熬。
太……要命了。
而他又没别可去,便掩耳盗铃地把一闭。
他觉得他快呆不去了。
“你倒会顺杆儿爬啊。”聂放弹去沾上的红,“和小唐胡说八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会来找你算帐?”
白老五伶俐油,这回自己落到风浪尖上,凭他那小聪明,自然不会看不穿,只是明哲保不敢说破。但油无妨,识趣就行,他聂放还不至于过河拆桥,用完就抛。
“嗯?”
,今儿个是第五天了,您成天闷在我这,我该怎么和唐兄弟交代呐?”聂放没理他,他壮起胆踮脚往里挪了小半寸,腆颜:“您吩咐的事儿,小的都办妥了,您看,这月的月钱……”
这蛊便是这么个用场:不动武,锁住筋脉把毒聚在上,至多每月几天,十三年也能过去;一旦犯了禁,就恨不得前全是血海,好好饱餐一顿。练菀确实够毒,她能用蛊毒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弃养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又能用这蛊毒把武艺绝的人打回一个不饮血便疯的怪。以蛊代武,她的,的的确确是证了,还教唆着一群人和她一起疯。
这可是祖宗!活祖宗!
可声音还在,气味还在。有西风穿堂,释之奔到窗前,急匆匆地一掩;有咸香飘空,释之走屋里,端着一碗汤。
他捉完人,乏力地靠在榻上:“再帮我办一件事,楼里赚的银两随你怎么花。”
白老五嘿嘿一笑,又一记哆嗦。
街坊还是聂放走时那老样,烟火气重,染袖不染人。卖豆花的陈大娘忙着收摊,见着他地问候两句,又问他怎么没见着小唐。聂放这回好脾气地笑了笑,把十七枚铜钱全拿来,买了一碗豆腐花,放了两勺辣油,味却不是从前那个味——约莫是因为经了释之的手,以前的豆花都还香,也不似这一碗辣得呛人。
他推开窗,正是秋末冬初,落照金。
他回到屋里,走到后院瞧了瞧。一片片黄叶张牙舞爪、横冲直撞,没人看,把释之打理过的圃畦啃得混不像样。夕光坠在上,怪刺,他不忍看、看不得、不敢看,又退回屋里——而屋里屋外同样,大至老旧的梨木桌,小至榻侧焐手的炉,无一不写着“释之”,无一不是他的不忍看看不得与不敢看。
十七跟着她一起疯了。
太要命了。
昼与夜,于他并无分别,横竖是冷是痛。未知过了多久,未知是昼是夜,白老五敲了敲门,说是释之来了。
他枯坐着发疯,听到有人叩门,一亮,又寂如死灰
那十七呢?
“敢问何事?”
“行了,又没要你命,起来说话。”
聂放想了想,终于没放纵自己去远远看一释之。
白老五悚然往后一,运不好,被衣摆绊了一跤,恰扑倒在矮几之前。他两手撑地想爬起来,对上聂放幽邃双目,又哆哆嗦嗦地低了。
“你小唐兄弟要是来这找我,想方设法缠住他,用迷药也行——就这件。”聂放,“你走吧,我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