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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中疯早晨糊的灯笼同主人一齐晒着秋阳,屋前石羊双角挂苔,于前一幅恬逸图景上更添凄凉。
“笑风生与赤练主,可从未在贫僧面前同时现……”
主人无意迎客,目不对人,只将侧磨牙的松鼠打发走:“刚走了个听书的,又来了一个邀功的,有意思。”
他此刻心境颇为怡然,安步缓行,一个时辰后才至汒山墓群。
“刀,我给了十七。想要啊?”武中疯,“从他手里抢过来。”
至秦峥一辈,秦门风光更不及畴昔,秦门之外虽传得神乎其神,秦门中人却冷自知——不腐枢不蝼,秦门成于灭谛刀谱,也败于灭谛刀谱,秋积序,落得徒有门面的场,是迟早的事。即便如此,石中信也远比不上秦峥,前者为了虚名让囚徒好吃好喝,后者为了权势对亲侄都得了狠手,两相比照,立判。
“前辈受苦了。瑨城劝过父亲,可他一意孤行
“又是炼蛊,又是灭谛刀,浮屠所谋甚大啊。贪,不是什么坏玩意儿,人之所甚于其所能,褚小怀大,才真正令人可鄙。”
聂放的日过着很舒坦,虽然无聊,但手脚无恙,饔飧饱,那便一切都好——只是有儿想他家小唐,想了十天并三个时辰又一刻。打大宴当夜见过陶三思后,聂放没再与他碰上,他从送饭的小姑娘那儿套了话,才知陶神医城寻药去了,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赤练再现武林,“诸百说”甚嚣尘上。凭聂放的江湖历练,千百说不外乎两类,十七刀无辜或不无辜,再加咷笑浮屠推波助澜,后者必居上风。石中信不知聂放没脸没,夜夜拐弯抹角地提及,以此迫他说灭谛刀谱和秦门遗人的落。聂放纯当戏看,但总看同一折,归结有些腻味。是以,石瑨城撇开石中信来看他时,聂放对上这只比他父亲难缠百倍的小毒,难得有些兴。
秦门盛时,正之首不能夺其势;秦门式微,盟主也照旧是个不甚讨喜的摆设。
咷笑浮屠恭谨:“贫僧幸不辱命,还望穆老赐教。”
“够了。”唐洵章骤然睁目,杀意四溢,“师门有律,汒山之,不堪见血。浮屠当引以为幸!至若他事……”他沉沉,“我自会探察,不劳浮屠费心。”
“聂放能为之事,贫僧亦能;其所不能为者,贫僧亦能。”
唐洵章走得迅疾,如避虎狼,又像是在避虚实难分的过往与难舍的人。他的影越缩越小,没于林翳枝杈中,希微又可悲。
“浮屠直言吧。”
咷笑浮屠本也不指望唐洵章会听信于他。素昧平生者的三言两语之于十数载相须为命,譬若芥之于须弥。若如此轻易便可摧折,反倒错失趣味。今日之举,也无非是将躲心牢的幼狼驱至槛外,得它避无可避罢——人仅知见为实耳听为虚,故忠言不闻,信言不取;故囿于见,自伤其——秦明端“探察”之后会如何取舍,于他无关痛;唐洵章的取舍会令聂放如何作想,才是他今朝来此的缘由。
细涓涓,鸟兽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