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锦没有时间忧愁,谁都靠不住,她得为自己和这个家打算。她家附近有一个纸箱厂,时不时有些叠纸盒的手工活外包给周边闲散的家庭劳力,她也去领了这份活,妈妈在外面打零工,她整个暑假就留在家里叠纸盒。每叠十个就赚五分钱。苏韵锦从早上六到晚上十一可以完成1500个左右,把这微薄的钱累积起来,再加上妈妈左拼右凑起来的钱估计足够路费和两个月的生活费。
她说,这是我还你的。
妈妈说得对,这样真有变态的嫌疑,他把这张“合照”看了又看,十八年来一帆风顺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凄惶的觉,仿佛心中缺了一块儿,才发现边有些东西,真的越想得到越是抓不牢。他解得开复杂的数学题,却解不开她的心。
那天,苏韵锦抱着最后一批完工的纸盒去厂里交货,结算的时候,负责人给她三百五十块钱,苏韵锦愣了愣,她自己明明也计算过,至少不会低于四百五十块,怎么平白就少了一百块钱?她犹豫地问那人是否算错了,对方回答她说,因为她交上来的成品有一分是残次品,所以必须扣除那些钱。
苏韵锦的妈妈是个温柔敦厚的妇女,半辈持家务,以丈夫女儿为天,一失去了依靠,除了掉泪,没有半主意。看到女儿的录取通知书,她又是兴又是忧愁,想到未来的路不知怎么走,更是抱着女儿在家徒四的屋里嘤嘤哭泣。苏韵锦反过来安妈妈不要太过忧心,再怎么说前学费的问题暂时不用考虑。欠银行的钱是付利息的,总好过欠了还不清的人,唯一难过的是,到外省求学后,家里只剩妈妈孤零零地与爸爸的骨灰相伴,还不知难过成什么样。
经历了父亲的病重和离世,这个原本就拮据的家庭早已负债累累。学校的那次捐款结清医院的费用之后所剩无几,父亲去世的抚恤金和丧葬费全用于还债也只能偿还清其中一分。虽说由她的中母校面,替她联系到即将就读的大学,考虑到她家的困难况,予以暂缓缴费,待到助学贷款批来之后再行补缴。可是家里现在的况是,别说生活费,就算去学校报到的路费都成问题。家里能借钱的亲戚朋友之前都借过了一轮,旧债尚且未清,稍有算计的人家,谁愿意把钱再借给一个失去了梁、又没有任何偿还能力的家庭?
她说“再见”,他就真的以为很快可以再见,在程铮看来,她回吻了自己,那心神漪的双唇相贴就是一种无声的承诺,原来只是她带着怜悯的告别。
可是有一句话,苏韵锦没有说。她不是不会为家里着想的人,她对爸爸再深,但人毕竟已经去了,妈妈还年轻,后半生难就必须一个人熬去?她在旁的话,以妈妈的格,势必是咬了牙也要守定女儿过半辈,绝不可能再考虑自己的事。苏韵锦远去求学,或许也是成全妈妈的一种方式。
苏韵锦很难接受这个说法,她事一向很仔细,为了减
程铮把埋在枕里,苏韵锦,你拿什么还?
来,贴在一张空白的卡纸上,两人挨着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爸爸,我没有太让你失望吧?”她把通知书正对着父亲的遗像展开,继而又垂帘,喃喃地问:“接来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