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了，那些国公勋侯都在替九爷奏请申冤，锦衣卫他们一时也不敢太放肆。九爷好着呢！”林婵暗忖能好到哪里去呢！前世里她的父亲就被杖毙在诏狱里，她不求甚麽，只要九爷能活着来，她也不晓是从甚麽时候开始的，整颗心都被他拿去了。

怪她醒悟太晚，非得到生离死别时，方知何为心如死灰，度日如年。

月楼还待要劝，却听门帘外有说话和脚步窸窣响动，她警觉的站起，撩帘往外看，却是绮雯和青樱，连忙迎且笑问：“你俩怎麽能来？”

青樱牙齿直打架，抖着嗓音说：“少夫人打发我来给夫人送吃。”

林婵见她俩面青白，失魂落魄的样，笑：“怕甚麽，我又不会吃了你们。”朝青樱招招手：“让我瞧瞧，侄媳命你送了甚麽来？”

绮雯“扑通”跪倒在她脚前，青樱见状也跪了，林婵怔住：“这是从何说起？”给月楼使个，月楼会意，站到门边去守着。

青樱哭啼啼，还是绮雯镇定些，从雪鸾之死说起，再至今日徐巧珍命青樱送月饼和鱼饺来，被她无意间喂死猫儿，恨怒至极：“她使得一石二鸟之毒计，要将夫人与我和青樱一并除去，怎这般歹狠心，定要置人于死地。”

林婵默了会儿：“我在这里多待一日，她便会要我命一日，也让你不安生一日。唯今之策，只有我离开此地，你们方得太平。”

绮雯一咬牙：“夫人往昔待我不薄，这份恩一直挂记心底，岂能睁睁看你被她害死，我有法助你去，只求日后九爷沉冤昭雪、再得权势，定要治那毒妇的罪。”

林婵上前扶她和青樱起，微笑：“若真有那日，定不辜负你的期许。”又问：“你说说看怎麽助我去？”

绮雯述了一遍，林婵仔细听毕，摇：“这样不妥，我是去了，倒把你牵累。我还有一计，你们听来如何？”

她三人商议至月满纸窗，方才散去。

第壹捌壹章计

萧旻与父亲及几个叔叔在外院吃酒行令、听戏赏月，七爷提及九爷几句，被萧肃康一顿叱责，幸得厨端来用椒料烧酥烂的大猪，才把这份不自在化解了去。

萧旻吃的微醺，面红耳赤的一径回房，婆和丫都四耍去了，虽是灯火通明，却一片静悄悄，他觉得无聊，待转要走，恰青樱端着残来倒，见到他忙招呼房里坐。

绮雯穿绸单衣、披散发倚着垫针线，见得他要起见礼，他劝阻：“晚间天寒，你穿的单薄，勿要起坐间受凉了。”自执壶倒茶吃。

绮雯把针线递给青樱，朝他招手：“你近前来，我有特要紧的话和你说。”

萧旻依言坐到榻沿边：“甚麽？”绮雯看着他笑：“我一直不晓爷竟是个专的。从前是错看你了。”

“此话此讲？前不着村后不落店的！”萧旻去拉她的手，了。绮雯接着说：“晚时夫人令青樱送月饼给九夫人，我也跟着去了。”

萧旻声我的心肝，如今只有你念旧不避嫌疑，绮雯笑：“岂止我麽！爷不也是。”

见他只呵呵地笑，她压低嗓音：“九夫人让我捎个话给你，你提的那桩事她愿意了。”

萧旻怔住，瞬间狂喜又有些恍如梦中：“她怎会突然愿意”绮雯叹气：“好死不如赖活！九爷陷囹圄命难保，她唯今之计依靠谁呢，也只有爷你能救她火中。”

萧旻想起前尘，默了稍顷：“是我对她不起!”要起去准备，绮雯不让他走：“九夫人此事重大，府里戒备森严，可谓翅难飞，稍有差池不但她没命，爷的功名仕途只怕也成了镜花月。她定谋策，爷合着就是了。”凑近他耳畔嘀咕半晌，萧旻频频，又笑着搂住绮雯，赞：“我的妾，你肯相帮这事定八九不离十。”

绮雯笑着瞟他：“但愿爷能记住我这好，日后受夫人磋磨时，你能为我言两句就足够矣。”

萧旻那是自然，又命青樱去取来酒菜，他俩坐在一挨肩颈，谈笑风生，竟是又比往昔和乐十分。

徐巧珍和嫣桔至院中时，西厢房窗漆黑，他俩已经睡，巧珍也未理会，只问青樱给九夫人的吃可有送到，见她再不多话，打着呵欠回房，此不提。

卯时二刻至三刻间，正是天将亮未亮之际，亦为人将醒未醒之时。

萧府仆役也值两班交接之际，萧奎被冻醒，半睁睡，炭盆里未见星火，望向天边的弦月，想着接替小厮快至，愈发懒得动，只把手交叠缩在袖笼里，待假寐，忽听脚步匆匆，见来者是福安，穿青袍，乌帽，拎着一大壶，理也不理从他边过，叩门两，从开了，一闪去，窗牖很快泛起昏黄。

萧奎腹坠想溺，每早雷打不动一泡，小厮还未来，八成又睡过，可不等人，他骂骂咧咧起，走到枯塘边的樟树后，解撒起来。

听到那边门响，斜目睃去，福安抬手着睛闷走了，月楼随后，朝地上泼了一盆，复又到房。

萧奎扎好，小厮五儿才来，不待他喝斥，笑嘻嘻抢先：“来时遇着萧乾，招我帮他跑，给了二百文赏钱。”他掏大半递上，萧奎哼哧两声接过，叮嘱：“好生在这盯着，勿要走开。”五儿喏喏称是，目送他的背影，心底狠骂了两句，看向满盆燃烬的炭灰，取过铁锹嗞嗞地刮着。忽听嘎吱一声，福安手拎空壶从门走，冷瞥他一。

“安哥儿何时来的？”五儿陪笑地问，福安：“萧奎那没廉耻的货，就没同你交待？我来时，他还在困觉哩。”语毕再懒搭理，大步地离开。

且说怎会现两回福安，却原来使的调包计，知晓萧奎每早要溺，在其方便时，林婵穿的与福安一个模样，趁机蒙混了来。

穿园过院沿着松墙躲避行走，风扶草木刷刷作响，寒鸦宿鸟咕咕呓语，清冷的空气湿新鲜，她总觉有人在背后紧跟着，回看却是空寂，不由得一颗心怦怦到嗓儿，也幸亏天昏人稀，洒扫老妪不问事，待走到白石假山，听到谁压嗓在唤她，一个人影闪，果然是萧乾。

绮雯带着青樱这时来到一边角门，远见无人，正暗自欣喜，待走近时，方见两个婆坐在门槛上说话儿，其中一个闻声站起，拦在腰门前，上打量她俩，问：“你们是哪房的？天时还早，到这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