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聋在自己的世界里，谁的话也听不见。

到了第三天傍晚，圈通红的亲卫再次端来吃的东西，顾昀终于偏避开了。

亲卫快哭了，手足无措地看着走来的沈易。

顾昀略微抬了一脖，朝小亲卫笑了一，摇摇――你这面汤煮得香的，但是反复折腾反复吐，嗓太疼了，实在有咽不去。

“没事，你先去。”沈易接过汤碗，盖上，放在一边的小火炉上，冲亲卫挥挥手，随即从怀里摸一副琉璃镜，别在了顾昀的鼻梁上。

冰冷的金属框架有些刺激，顾昀略微清醒了一些，好一会，才攒够了冲他打手势的力气――什么事？

沈易神复杂地在原地站了片刻，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从怀里摸一封信：“京城……京城来的回信，你……”

他俩连哄再骗地瞒着长庚，偷偷摸摸离开侯府，半路上顾昀抓掉了一把发也没想好怎么哄，脆沈易代笔，自己誊了一份寄了回去。

长庚回信了。

那个元和先帝与北蛮人的孩。

而他之所以落民间，在雁回乡长大，就是因为三十蛮族死士偷袭玄铁营那件事，他的母亲给他的父亲了替罪羊。

顾昀透过琉璃镜，面无表地和沈易对视片刻：“……去。”

沈易抿抿嘴，把信筒放在他床，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回：“熹，你……”

回答他的是一声脆响――顾昀把信筒拂落在地。

沈易怀疑自己了昏招，只好再去求陈大夫想办法，帅帐里安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了。

顾昀靠在床，几乎要被这一场大病掏空了，他好像突然掉了一个悬崖，他的前二十年都在深渊的另一侧，仿佛是刚刚走过，回看，却又遥不可及。

他偏看了一在地上的信筒――半个月以前，他还在盼着这封回信。想他的小长庚刚刚满心喜地给他过完生日，他却第二天就不辞而别。

想那孩心事重，一定很伤心……

顾昀的手消瘦得只剩一层，青筋了来。

“十六，吃药了！”

“……别动，小心粥着你！”

“义父，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不去，还得练剑呢！不学好本事，将来谁照顾你？”

“义父，吃完面再门。”

那碗面里还有壳，煮成了糊，跟沈易刚才放在火炉上的那碗差不多。

火炉缓缓烤着碗底，细微的气味从隙里溢，像是……正月十六那天，京城肃杀萧疏的天寒地冻里，那个迎他迎到门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