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英雄也就算了，还讲“逃兵”，周翡一脸无聊地用鞋底磨着木桌的一角，问：“逃兵有什么好讲的？”

“哎哎，踢我可以，别掀桌。”谢允小心翼翼地护住他那堆乱七八糟的手稿。

谢允说不好是失落还是庆幸，他无声地叹了气，收回目光，懒洋洋地说：“那你别了，反正能卖钱。咱们要去蜀中，还得沿着南朝的地界走，从衡阳绕路过去，好几千里，不是一时半会能走完的――你知贵寨的暗桩都怎么联系吗？”

谢允珠一转，注视了她一会，似笑非笑：“因为那女孩是个草，已经乘着鲤鱼游走了。”

谢允也不抬地飞快地写了几行字，漫不经心地回：“英雄又有什么好讲的？一个人倘若变成了举世闻名的大英雄，他上一定已经有一分不再是人了，人人都蒙着，一知半解地称颂，却谁也不了解他，不孤独么？再者说，称颂大家都会，用的词自古也来就那么几句，早都被车轱辘千百遍了，写来没意思，茶余饭后，不如聊聊贪生怕死的故事。”

周翡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听了这番“过日经”，很是吃了一惊：“你还心这个？你不是王爷吗，没有俸禄吗？”

谢允闷声笑了起来，周翡在桌底踹了他一脚。

谢允一挑眉，说：“看吧，咱们连个能打秋风的地方都没有，我好歹得一边走一边想辙攒盘缠，这不是白纸黑字，是银。告诉你吧，哥会的都是赚钱的买卖，学着，人生在世，穿衣吃饭才是一等大事，光会舞刀枪有什么用？”

“哦――来归帝乡，千钩百廊小……小窈娘，自言怀万古刃……呃，不对，万古刀，谁顾巴里旧……章台？”

周翡毫无概念。

周翡念了两行之后，被谢允一把抢回去，谢允将那张纸团成一团，往空杯里一扔：“姑，饶了我吧，你一念我就觉得得重写。”

他一句话说完，微微有些后悔，因为似乎有些唐突。可惜，周翡没听来，她脸上一个单纯的惊诧，真诚地评价：“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翡拽过一张纸，看了两，磕磕巴巴地念：“燕雀归来……”

周翡又横一脚，谢允好像早料到有这一，飞快地缩脚躲

周翡：“……你是还在讽刺我吗？”

“他没逃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天立地的英雄，必能衣锦还乡，风风光光地娶到自己心的女孩。结果后来发现朝廷不用他天，也不用他立地，也没把他当人，他只是个诱敌深的活诱饵，死在那任务就完成了，于是他逃了，可惜一路险阻重重，逃回家乡，也没能见到他的女孩。”

谢允笑：“你还知什么叫俸禄。”

谢允：“哎，是来归，你那神会自己蹦字是不是？”

周翡问：“为什么？”

太能明白听戏的乐趣在哪，念白她还偶尔能听懂几段，至于那些唱腔就完全不明白了，戏词写得再好，到了那些唱曲的人嘴里，统一是又细又长的“嗷哇咿呀”，本也不知在叫唤什么。

周翡本来就没有什么风月的天分，也不在意，问：“你是说这个贪生怕死的逃兵怀万古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