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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八)(SP,板子示众,罚跪)

她笔墨的纸张,都被付之一炬。她和杨碧的藏书,珍本也好,碑拓也罢,人不识得,有的看着和她的字有三分像,便一把火烧了,剩的,被胡乱在箱里抬走。只有杨碧的遗作,被她藏在床褥面,她躺在床上,才幸免于难,仍然得以留在她的上。从现在开始,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活去,一步都不能走错。

        她一字一句,字字泣血,苏云悯然动容,双手接了过来:“好。我知了,一定不会让成璋的心血,你的心意白费。”

        苏云请她在大堂里落座,让仆人沏上茶来。他对她的态度仍然很好,就像八年前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西北军镇的风波刚刚尘埃落定,京城名间的议论正在扰攘之时,多有人因为夏初的一句话,而将她看作讨巧献媚的无耻文人。苏云却全不在意,安她说:“这话莫听。政见不合,各有理。群小议论,又何必介怀。长平侯自己又是什么正人君,反倒骂起别人来。还有一群无知拥趸,把他的话奉为圭皋,真是好笑。”可就算如此,楚嫣也不会向苏云毫无保留地倾诉她的遭遇和苦楚,那不会招人同,只会惹人厌烦。

        “苏大人,在有一样东西,想要托付给您。”楚嫣打开她一直抱在手里的麻布包裹,里面只有一本厚厚的手札,用麻线装订成册,却没有题写封。这是她从杨府带来的唯一的东西,也是她可以为杨碧的最后一件事,“亡夫平生心血,便是这本经论集。亡夫在世时,婆母一直寄望他考取功名,不想他这些无益于仕的学问……我没有听从婆母的意思劝他官,反而和他一起修书,因此被婆母所深恨……亡夫故后,便对我百般折挫……我无法立足,只怕哪一日便悄无声息死去,却还有心愿未曾了结,便逃了来。这一本集,上面有我的校评注,如果不将它带来,留在那里,以婆母对我之恨,多半是保不住的。即使有幸得以保全,也无人识得,还是要化作架上尘土,等不到得见天日的那一天。苏大人,我无家可归,无,这本集,留在我边,也恐怕终有一日,被我连累。我只有托付给大人您,才能保住亡夫唯一的心血。如有一日机缘许可,请大人让他的笔墨传世上。无论千秋万古,只要亡夫的著述没有散佚,他的名字就还被人记得。这一痴心妄念,求大人可以成全。”

        楚嫣看着苏云收了那本书,少年人快乐的声音犹在耳畔――前人批解古文,字句义不甚明察,多有糊敷衍之。我这一本写来,便是要把他们都压倒。嫣儿,你最博学,请为我作注――千秋不朽,唯有文章而已。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都留在这本书上,又何必执着于血繁衍的儿女――就像一场因缘终于了结,楚嫣的泪静静地来,划过她丽消瘦的颊腮:“……既能如此,我便安心了。”

        苏云愣了一,他原本瞥见装束,想是哪里来的仆妇。可楚嫣的容貌实在太漂亮,太让人无法忘记了,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他便认了来,想起了许多年前跟着杨碧,惊鸿一瞥的少女。他猜到必有变故,有千般疑窦也不在此相问,俯了轿,说:“多年不见。此不便,还请门说话。”

        她第一个去找的人,是吏侍郎苏云。旧日里曾经与她相识,如今还有可能帮她的,也只有那么两个人了。她没有敢上前通报,偷偷等在门附近,一直到夜漆黑,终于等回了苏云的轿。幸而跟轿的家没有驱赶呵斥,而是停了轿,转向苏云请示。苏云掀起轿帘,她便上前两步,低声说:“苏大人,深夜搅扰,在是楚嫣。”

        后宅老妇的执拗仇恨,竟然连这样恬静无争的笔墨也要殃及,不得保全。不过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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