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句句讽刺,指斥她的年轻无知。既然如此,她也必须要回击,“兄长在廷尉府里了几十年的事,自认通刑名。可是依在看来,兄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疏忽了刑狱之事的本要义。”
“此话怎讲?”楚平反问。若不是多了个大将军撑腰,他这个庶妹,世无所依仗,事事皆要仰人鼻息,何时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放肆。
“小妹虽然没过地方上的主官,但也多少见过咱们京兆尹老爷审案――不是何等穷凶极恶,证据确凿的犯人,被差人捉住,审讯之前,无一人不理直气壮地喊冤。可经过审讯定案,被推上刑场的时候,却理屈词穷,哑无言,无人再喊冤。刑狱的意义,不仅在于一纸供状,更在于教化,先训导驳斥犯人,再用犯人的行止反差,启发百姓,让百姓信服,知什么是应当的,什么是不应当的。恕在直言,倘若兄长一直都不明白这个理,只顾着供状里的词句文藻,却忘了用审讯辨明是非黑白,令犯人心服膺垂首认罪。那这几十年来,算来该有多大的疏失?怪不得近来京城中,民间对朝廷的议论甚嚣尘上,恐怕和兄长的疏漏,也不无关联吧?”
楚平愈听愈是心惊胆战,楚嫣这套论调,旷古未闻。可要给他的惫懒偷闲扣这样一个大帽,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应当如何驳斥。倘若大将军也信服了楚嫣的这套歪理,另审视他这个廷尉专心雕琢奏折与卷宗的法,把这几年来朝野的纷扰都往他上记一笔,那可糟了。他一旦心虚,态度也不得不缓和来:“本官从来都不敢疏忽了审讯之事。民间的议论,常常是别用有心人的挑拨蛊惑,未必实在,从未见得和廷尉府的言行有什么关联。不过,唉,一直以来,廷尉府案多事杂,或许在细致,难免有些脱漏,也多谢楚长史提醒了,今后本官必当更加朝乾夕惕,不敢有分毫疏失。”
“那便从这件案补救起吧。”楚嫣盈盈一笑,“夏太常这个案的轻重,不用我说,兄长也知的。兄长,我这也是在帮你。”
“本官何曾不将十二分的力气花在此案上,”十二分的力气用来写奏折――可是,楚平自忖,他交上去的案卷和奏折,字字句句都紧贴着上谕的意思和侍府交代过来的案。负责起草的是廷尉府里老成的书吏,他也亲笔逐字修改过,应当没有令大将军不满的地方才对。就算是一条条审讯夏初,也不过是将现在的这张供状,花费十倍的时间逐字逐句拼起来而已。到底他还缺漏了哪里?“夏太常也已在供状上画押,不知有何疏失,究竟还要如何补救,请楚长史明示吧。”
“这么说,兄长自恃通刑名,如今却要请小妹指教一二了。”楚嫣望着兄长,笑意。
楚平心中大怒,却无法发作,只好忍气吞声,再退一步:“请楚长史指。”
“既然这样,就请兄长将廷尉府暂借小妹半日,如何呀?”见到楚平隐忍退让,楚嫣稍有些满意,更加得寸尺。
将廷尉府暂借半日――这是什么话,廷尉府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见到主官在这个狐假虎威的楚长史面前,不得不一再忍让,都有些气愤难平。而楚平为九卿,慑于大将军的威势,竟在面对自己的妹妹步步的挑衅时,连腰杆都直不起来,属们看在中,更加五味杂陈。即使能明白楚平的苦衷,这一刻也觉得不是滋味。说到底,楚平素日的作为,确有渎职之嫌,所以被楚嫣中了把柄,自己心虚气短,才任人迫不敢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