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沣已是怔了,他这一世清白为官,从穿上獬豸官服之始,便只记的自己是言官御史,明辨是非,拨乱反正,不料这辛苦一生,临了却要个陷君父于不义的乱臣!“和中堂……我,您知我不是的……我有什么说什么的……承德行失火,我想,想……皇上能慎己度,别一边把十七阿哥送去盛京守陵一边又要大张旗鼓重修承德避暑山庄,我真和十七爷没有关系,和中堂,我不会去抱阿哥们的大,去求什么仕途升迁!”他有些失了方寸,泛白的嘴唇也哆嗦个不停,方才的盛气一发消了净,显几分风烛残年的飘摇老态。和珅见他如此,心里也了几分:“我知。若你不是正人,我何必坐在这里,与你说那么多废话……你上写折辩白,把你先前所说的话逐条逐条地全都自己驳了,驳地越狠命越好,我自会找机会放你,之后你立即辞官,携母退隐,否则皇上绝容不你!自古以来卷这挡立储夺嫡的事里的,几个有好场?”
“他还说了什么?”永琰舒展了长,倚在犁花木凳之上,拥着件银鼠貂裘,庸懒似地任个小太监为他捶,双似闭未闭。
“和府的人,嘴都紧的很,只说是和中堂送给王爷的。”穆彰阿箭伤已愈,看了看那盒中光华转玉沁绿的玉如意,“这柄如意其其质都胜过大珍藏,虽说这和中堂官场商场多
十全武功四库全书圆明十景都是徒费钱财虚名闹事,可除了乾隆一朝,大清后继江山还有可能有如此气魄如此财力去这开疆辟土千里繁华的盛世?你怎么就这么浅,不早不晚挑这个时刻上书,说什么为万民福址要移风易俗以开风气,皇上想的却是你党附阿哥妄求拥立!你还想着一死存名,只怕你即便了阴曹也难逃骂名!”
“有没有……哪位阿哥劝你在冬至夜宴上劝皇上改风易俗罢修行甚至……为十七阿哥鸣冤说话?”永琰那夜的话他依然记地清楚,但他始终不能真地放心,非得亲自问上一问。
钱沣一愣:“和中堂何意?”
钱沣虽还郁闷难当壮志难酬,却也心知,和珅是尽力了,便一咬牙去,和珅松了气,想了一瞬,忽然语气一变:“你在承德夜宴上‘尧天舜日’横幅又为十七阿哥说话,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旁人建议挑拨?”
和珅却看不这位直臣此刻的复杂想法,他总想着如永琰这般人,若能心开阔,雅量服人,却也算乾隆诸中最有帝王相之人,听得钱沣如是说,反微微地放心来,复又重重地叹了气,万般皆是命,半不由人,永琰有天之分,他肉凡凭什么扭转乾坤?罢了,好坏随他去吧……只盼当年的阴郁少年坐上龙位,真能放心结。
钱沣张大,随即慢慢地低去:“……没旁人,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他想起了乾隆承德卧病的那些时日里,永琰对他说的那些话,改奢为俭,与民休息,这位王爷这么说的时候眉深锁长吁断叹,那份忧民之心他同受!他如今已是沉沙折楫师不捷了,何苦再连累一个为民请愿恭幼弟的亲王!更何况如今乾隆既最忌阿哥夺权,他如何再敢足其中,无风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