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号。”苏苏说。

狄秋哈哈笑，趴在了桌上，他看阿青，阿青放笔了，开始剪纸，切竹签。狄秋问了声：“今天几号啊？”

小正声音响亮：“廿五啧啊好！日脚过昏忒啧！”（二十五了好不好！日过昏了！）

往外望了望月亮。月亮升在很的地方，离地面，离树枝，离他能望到的最的楼楼都很远。他把夹克穿好，又走回去，推开了阅览室的门。

苏苏说：“有啥好看格啦，弗是妖怪么才是动世界，唔倷么，倷还弗晓得啊？”（有什么好看的啦，不是妖怪就是动世界，他么，你还不知啊？）

狄秋朝年轻男人走过去，继续打招呼：“小正好啊。”

教授两鬓斑白，鼻梁上架着副玳瑁镜，也不抬一，靠在一盏台灯边看书，整间阅览室只有这里有灯光。和教授隔着一张桌的苏苏半抬起和狄秋眨了眨右，她在抹指甲油，手肘压在本书上，目光很快就又紧盯着自己的十指节了，最靠边的阿青，面白脸长，半个人隐在阴影中，不苟言笑，一人占了三张桌，一张上堆满了彩纸和些竹签，一张上放着两大罐浆糊，还有些笔，砚台，彩笔，剪刀之类的手作工，另一张上摊着一本大开本的图鉴。教授书桌上的灯光恰照那图鉴上的图画——那是只怪模样的东西，整像鸡，但翅膀又很大，张开着，脚梗金黄，踏在块磐石上，脑袋上着花斑纹，喙嘴微张，似是在引项歌。

门后面是六张拼成两排的书桌，书桌后面能看到成列的书架，靠近书桌的地方有个期刊书报架，还有一扇窗。这是阅览室里唯一的一扇窗，朝南，此刻敞开着，纱窗帘布像云朵一样鼓鼓蓬蓬的，温的风翻着来，狄秋笑着和阅览室里的人打招呼。

黑漆漆的角落里走来一个穿连帽外套，双手兜在一起的年轻男人，他倚着苏苏的桌，斜着说：“画呲半日天，只画呲两扎睛啊？”（画了半天，就画了两只睛啊？）

阿青又落笔了，这回画的是一条线，有曲有直，首尾相连，一气呵成，狄秋一看，那黄纸上落的墨迹恰凑成了图鉴上的那只怪——两只边缘刺边的睛，一炸的轮廓，凶相人。

苏苏冲狄秋挤睛，狄秋说：“我没见过鬼，都是我的妄想症，我看到一个死了哥哥的人就妄想自己见到他的哥哥。”

狄秋坐去了苏苏边。

小正：“啰搭嘞惧？”（哪里有鬼？）

狄秋一怵：“怪吓人的。”

阿青瞅瞅那图鉴，教授把台灯调亮了些，阿青提起杆笔蘸了墨汁在一张铺开的黄纸上两。

苏苏凑近了问：“啊是帅哥啊？啊有晏医生帅的啊？”

小正嗤了声，走开了，重新窝黑暗中，阴恻恻的声音飘来：“胆小惧。”（胆小鬼。）

“教授好啊，苏苏好，阿青也在啊。”

苏苏往指甲壳上气：“倪宝贝16号嘞接我，明朝我才走啧，弗忒想我哦。

小正咕哝了声，招招手，示意狄秋看阿青：“倷来看看，看看阿青嘞画啥。”（你来看看，阿青在画什么。）

苏苏拍拍边的椅，说：“真葛有惧嘶，阿弗晓得啥人跑得最快。”（真的有鬼，还不知谁跑得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