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算没人知要加炭,难他还会跑回去自己给秦远烧火不成?
伺候秦远成了习惯,他总觉得自己是最了解秦远的人,别人都比不过他。现在想来实在好笑,只听过小厮被东家赶来的,没听过主缺人的。想他有时候会闹脾气,其实也没怎么不兴,不兴的事儿多着呢。从小到大,他的喜怒哀乐都不被人在意,多知哭了会挨打,从不知会有时候自己的细微绪能被人察觉,温声语问一句是不是不兴了。对着这样的人,他本应珍惜才是,却反倒时刻用一些小来如履薄冰般揣测那人的圈限,可谓是恃而骄。这样逾越的小厮,自己先走了才算是识相。
是否解惑都无所谓了,十五想。他深深俯,面贴冰凉的石砖,“最后求您,佑他长命平安、万事如意。”
披裹着大氅的少年跪于破旧的菩萨像前,茫茫然地抬着,他清俊而苍白的脸上些痛苦的神,“是否因困人,我便该一走了之。可若我走得对,为何我此时心里如此难过?”
十五心里骤然涌现无数句,仿佛自己在神明的神无所遁形。
十五走着走着圈红了,但他也不泪来,那样太窝。他分明冻得脑昏昏,却燥不堪,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呼啦啦烧着。他初尝味,不明白这可换称为“想念”“舍不得”云云,只知自己心里难受得紧。他走时的一腔孤勇全化成雪了,冰凉凉又腾腾地在他心上翻。
“再求您解惑,”十五喃喃。
他在城郊寻了个破庙,哆哆嗦嗦把也带了去。破庙里有一个熄灭许久的火堆,想必是之前的旅人留的。他从包袱里寻打火石燃了,就着火堆取。庙里供着菩萨娘娘,像上全是灰,他掸了掸发觉不掉多少,也便罢了。娘娘像前有一个旧了的蒲团,他想拿过来垫着,又有些犹豫,便先跪于像前。
不然他要疼了。
庙空寂寂,寒风呜咽。雪声噗嗤噗嗤地落,乌云行过,菩萨人面掩盖在昏暗之中,沉默不语。
庙外突然风雪大作,他愣了愣,抬看,月光的菩萨面目慈悲,宁静的目光里似有些许怜悯。
“人皆说这一字最困人,我也觉得。我心里装着的只有他,哪怕我走了,仍旧反复想个没完,白日想,夜里也想。与他共,我总觉得……他太好了。他好似仙来客,我不过一卑鄙小人,白白占了前世的便宜,苟且贪一场。我既放不开手,又心生妒忌。可纵没有这些,他是主我是仆,他是男、我亦是男,何来日日夜夜、朝朝暮暮?”
十五的心猛然落空,他缓缓吐一气,磕了个。
真别说,他倒确实有想。
十五:“深夜无可归,借您的蒲团一用。”
十五坐在蒲团上,靠着火昏沉沉地过了一夜。到了夜半时分,他又冻又困,着实忍不住,低着闭了会睛。凛冽寒冬,梦中却是油泼般的炎夏。蝉鸣声声,一个锦衣华冠的少年人了轿,缓缓地环视四周,最终那神落在了他的上。他膛砰砰撞,只觉得前人竟是他从没见过的英俊,整颗心都要付予那双睛里。他从泥沼中被拎,又溺死在那一双多的睛里,他一会喜雀跃,一会又黯然神伤